阿雷那档子事儿,已然过去好些日子了。姜安安的生活,依旧像上了发条一般,按部就班地过着极不健康的日子。外卖成了绝对主角,如同刻板的生活机械而又重复。
随着夏日脚步的临近,闷热的气息,好似一头无形的巨兽,张牙舞爪地吞噬了整座城市。街道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热气,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不过,姜安安的精神状态还算过得去,生活虽谈不上多精彩,却也没因这酷热而受到太大的冲击。日子就这么单调乏味地过着,像一首循环播放的老歌,在暑热的烘托下,一天天悄然流逝。
这天深夜,时针刚划过零点,便利店的灯光依旧亮如白昼。店内顾客熙熙攘攘,丝毫没有深夜该有的冷清。有身着工作服、满脸疲惫的上班族,也有行色匆匆、看似刚加完班的人。在这个时间段,泡面、便当、饮料成了店里的畅销品……
平日里,收银工作或许会让姜安安觉得有些枯燥乏味,但此刻,店内的热闹氛围却让她感到一丝别样的乐趣。顾客们穿梭在货架之间,挑选着心仪的商品,收银台前不时传来扫码的“滴答”声,让整个店铺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一个中年男人的出现打破了。
只见他缓缓走到柜台前,将一长串商品重重地放在柜台上。数量惊人的白酒,罐装啤酒堆在一起,几乎占据了整个柜台。除此之外,还有攀登绳、美工刀,以及一升装的酱油……这些看似普通物品,让姜安安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这个中年男人瘦骨嶙峋,脸颊深深凹陷下去,仿佛被岁月狠狠地抽干了水分。眼下那浓重的黑眼圈,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呼吸浅而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皮肤上渗出许多细小的水珠,在店内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格不入。他弓着背,整个人就像一朵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萎芦苇,脆弱而又无助。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随意地扔在柜台上,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姜安安。那一刻,姜安安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抑。
店内许多顾客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紧接着,又转移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姜安安身上。
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是单纯来买这些的。大量的酒,还有这攀登绳、美工刀、酱油,这些可都是老员工给她看过的“危险物品清单”里的东西。每一个物品,看似普通,但一起出现就是最糟糕的组合。
紧张如同潮水一般迅速席卷了姜安安的全身。顾客们异样的目光,让她感到无比的煎熬。
怎么办?这种事她从来没遇到过,直到刚才,以为这样离奇的事情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电影里。可如今,它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有些措手不及。
虽然说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是,当这意想不到的事情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时,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姜安安僵在原地,眼神紧紧地盯着柜台,大脑一片空白。可没人告诉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就这样让他离开吗?——不行,这绝对不行。那可是危险物品,如果他真的用这些东西做了傻事,自己岂不是成了帮凶?可是,那她又该怎么办呢?要不,直接告诉他不能卖给他?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她不经意间和中年男人的目光对上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充满了迷茫和不安,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和痛苦。
姜安安忘却了眨眼,几秒的时间里,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那个……”姜安安刚发出声音,肩膀就被后面的人紧紧抓住了。她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是李云。李云用眼神告诉她,没关系,无声的信任和鼓励让姜安安原本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不买了……”当李云站到姜安安身后时,中年男人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那声音虚弱而又无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果然……还是……算了……”他眼中蓄满了泪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咬紧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与内心的恶魔做着最后的抗争。
李云缓缓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关切“这样做比较好哦。”
“哦……”
中年男人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最终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姜安安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打算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些伤痛,不是旁人能够轻易触碰的。
“路上小心。”李云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似乎只是几分钟的小插曲……
“真是吓死我了……”最后一位顾客离开后,李云声音颤抖地趴在柜台上。“安安,你出好多汗啊。”
“云姐,你的脸色也很吓人啊。”姜安安打趣道。其实她心里清楚,她们俩当时都脸色苍白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大概率是一个准备自杀的人——”李云缓缓说道“他可能好几天都没睡了,大量的酒,还有那些商品……谁都能明白……毕竟这里磁场不对……”
几天前,姜安安在绿化带虽然没有亲眼见到真正的尸体,但类似的场景见得太多了,多到让人厌烦。她不想再回想起来。
“安安,你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吧……”
“嗯……”姜安安点点头
“偶尔会有这样的人来买东西,太容易看穿了,我毕竟工作时间很长嘛,遇到过好几个……有的人会明目张胆地想买这些东西,但也有人会把它们混在其他东西里。不过基本上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个人就很奇怪。”李云皱着眉头分析道。
“其实,这里可不只有怪异传闻哦……也有的店员因为觉得自己卖了这些东西而良心不安辞职的… ”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说……”姜安安有些懊恼,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觉得自己当时太过懦弱,没有勇气去阻止那个中年男人。
“谁都会纠结的时候啊,我们可没有权利把人赶走啊。”李云安慰道。她知道,姜安安内心的挣扎和痛苦,毕竟,面对一个可能正在走向死亡的人,谁能做到无动于衷呢?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吧。
“安安,你别太在意了,那个人也放弃自杀了……”李云拍了拍姜安安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姜安安从心底感谢今天有李云在。如果没有她,自己可能就……一想到这里,她就不寒而栗。
“刚才那个人……没问题吧?”
“谁知道呢,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愚蠢之后就平安回家吧。”李云望着店外。
她希望那个中年男人能够重新找回生活的勇气……
正如李云所说,怪异现象只是一方面,还有这些复杂的人性和心理问题,毕竟谁都不想做这种要面对自杀者的工作吧。所以这家便利店的员工流动率才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