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了，原谅他们好不好？大家并不是在嘲笑你啊。嗯……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运动会已经结束了。你也该回去了，我带你走好吗？”
甄阜站在那个女生身旁，轻声细语地劝说着，仿佛在和一个固执的孩子交流。无比温柔。可那女生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不行吗？真的不行吗？那要怎样你才肯罢休？……唔，那样不行。”甄阜眉头微微皱起。
他站在那里，在和什么人对话般自言自语，时而困惑地歪着头，发出苦恼的沉吟。
“是啊……会感到难过很正常，我理解的。已经够了……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好多人，真的。这样僵持下去，你也很难离开吧？”甄阜持续轻抚着女生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女生原本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了，她的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甄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生身上。
“……嗯，那就这样决定了，好吗？我答应你，会把它们全部烧掉……我保证。”甄阜说话间，目光投向女生斜上方的空气，频频点头，仿佛那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一般。
姜安安清晰地感觉到教室里的温度发生了变化——当女生完全松开拳头的那一刻，灯光突然大亮，照亮了整个教室。那股异常的寒意消失了，剧烈震动的窗玻璃也安静下来，紧接着教室门被粗暴地推开。
“你们没事吧——？！”
几位老师冲进来围住他们，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姜安安面对老师反复的追问，想要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却发现实在是太困难了，话语哽在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这边，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
“她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甄阜扶着那个瘫软在椅子上的女生，开始向老师们解释。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超自然的部分，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谎言——空调太冷导致的身体不适。
老师们对优等生甄阜的话深信不疑，几个学生被送到医务室后，骚动终于平息。不过，学生们可没那么好糊弄，许多人围住甄阜，七嘴八舌地追问细节。
甄阜显然不想多谈，只是重复着对老师们说过的解释。
事后，那几个女生反复向甄阜道谢。
甄阜轻轻拍着她们哭红的脑袋，安慰道：“不要放在心上。”
“学长，谢谢你。”
“那个……我们之后……会不会再发生什么？”
“别担心，不会有事了。”甄阜微笑着回答道。
“太好了……”女生们松了一口气。
“呜……好可怕……我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女生心有余悸地说道。
“吓坏了吧？之后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了，尝试着忘记这件事吧。”
女生们纷纷点头。
“对了，记得把用过的人偶全部烧掉。”甄阜交代完这件事，便离开了。
姜安安看着甄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
装饰品和道具都被整理一空，桌椅整齐排列，教室恢复了原样。
姜安安在自己班级的窗边找到了甄阜。他正望着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姜安安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甄阜托着腮，目光追随着旧校舍后方焚烧炉升起的烟，轻声回答：“我在说服一个女孩。”
确实像是在说服什么……但他当时表现的远不止如此。
在她的追问下，甄阜终于转过头来，罕见地露出了犹豫的表情。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
“说出来你肯定会笑我。”甄阜低下头。
“你平时笑话我还少吗？”
“这次不一样……”甄阜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认真。
“我笑点没那么低，快说。”姜安安催促道。
“……”甄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整理思绪。
“不想说就算了。”姜安安见他犹豫不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哎，这所学校里，住着一个身高能碰到天花板的女孩。”甄阜缓缓说道。
等等。
“等等等等，碰到天花板？！住在这里？！”姜安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故事开场白也太离谱了。甄阜没有理会她的震惊，继续道：
“她的头发长到膝盖，看起来很可怕，但其实能正常交流……我从高一年级就经常见到她。”
要是有这种电线杆一样的女生，早就引起轰动了，姜安安从没见过。
甄阜继续说道：“她是几十年前这里的学生。因为长相怪异被欺负……黑板上写满了咒骂她的话，被锁在厕所里……”
课桌里被塞满垃圾、长钉……
“在欺凌中精神崩溃了。升二年级前，在教室里……上吊了。”
所以，她的脖子是歪的。甄阜的话让姜安安的后颈发凉，这听起来像鬼故事，显然对他而言不是。
“那间教室的高一年级生无意中把人偶用在了鬼屋装饰上。她以为那是在嘲笑她……我告诉她不是这样的，说服了她……那种阴暗能量场很容易吸引不好的东西。”甄阜解释道。
“你说的‘她’是……”
“已经死去的人。从初中开始，我就能看见这些东西……戴眼镜会好一些。”甄阜摘下眼镜又戴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抱歉说了这么奇怪的话。吓到你了吧？”甄阜站起身，拍了拍姜安安的肩膀。
“我知道学姐不喜欢这种话题。”甄阜看着姜安安，带着一丝歉意。
“我不否认……但是……”姜安安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纠结。
“看不见的东西很难相信，对不起，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这些了。”甄阜有些低落。
说实话，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局让姜安安措手不及。在她认知里，鬼魂只是人们恐惧时想象出来的东西……
甄阜的表情太认真了，完全不像是说谎。
然而，根深蒂固的常识阻碍着她去相信他。
“抱歉……这种事突然告诉我，我实在……”
“没关系，我不是为了让你相信才说的。你这种反应反而让我安心。”
“为什么”
如果当时她能真心接受甄阜的话……
“学姐总是那么坦率，从不动摇……真让人羡慕。”
“你才是更坦率的那个吧？”
“我……总是看人脸色，在意周围人的看法，很难坚持自我……有时候看着学姐，就会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这个我行我素的人居然说……想成为她这样的？
“刚才那些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你……”
“谁知道呢？”甄阜轻巧地跳过她的问题，鞋底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啊——运动会转眼就结束了”甄阜看着窗外。“接下来就是期待已久的排球赛呢~”甄阜转过头，看着姜安安，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比赛时别在观众席搞什么小动作，挥手的，发光的，什么的都不行！”姜安安笑着说道。
“噢，那是个好主意！”甄阜假装惊讶地说道。
“你敢！”姜安安佯装生气地说道。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去了体育馆，他们第一次肩并肩光明正大地走在校园里。
甄阜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晃晃悠悠地走在姜安安旁边，偶尔用手肘戳她一下。
“我相信学姐能打进决赛。”
“不用你说我也会全力以赴。你也是，别再把乐器弄丢了。”
这种不稳定的关系，姜安安并不讨厌。
从教学楼到体育馆的短短路程，昏暗安静的走廊，被拉长的影子……
姜安安故意放慢了脚步。
只是因为……想和他多走一会儿。
她以为这种关系也会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