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用不用把痛感再调低一点?”
007看着宿主艰难地用左手打完字,认真建议。
“不用,现在痛感已经降低到20%了,再低就感觉不到明显的痛意了。”完全丧失对疼痛的感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有什么地方受伤了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弊大于利。
卫榆其实不怎么痛,手心里微微的刺痛完全可以忽略掉,更多的是那种让人无所适从的空茫感,平日里习惯了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总是下意识抬起右手,等察觉到不对又放回去。
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没乱动把伤口崩开。
陈砚过来的时候卫榆正尝试着坐起来,给自己倒水杯喝。
卫榆觉得自己现在很奇怪,大脑告诉自己他没有问题,甚至还很有精神,身体却在说“不”,他需要休息。
他强迫自己忽略这种奇怪的感受,腰腹使力,慢慢翻过身来,探头往桌面看去。
杯子被好好摆在桌子上,他克制住右手的动作,还没行动身后传来一阵风,一道身影小心避开他受伤的右手,热水瓶向下倾斜。
陈砚把纸杯倒满,“舅舅,水有点凉了。”房间里是有饮水机的,只是在墙角,用保温瓶接点热水,放在床头柜边会方便一点。
“没事。”卫榆阻止对方的动作,接过纸杯,一饮而尽,唇色被润的有些水润。
他昏了一下午了,这会儿脸色有些白,眉眼恹恹地提不起精神气。
那股倦怠的感觉再次涌上全身,让他有一种,想什么都不想做,就这么一直发呆的感觉。
最好是天荒地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待着什么也不去想。
卫榆克制住这种稍不留神就想摆烂的心思,打起精神,让大脑的齿轮转动。他想说什么,却突然注意到陈砚背后的人,那人一直默不作声,安静的待在陈砚背后,木偶一般,却在他注意到之后存在感一下就鲜明了起来。
“你好,我是魏松辉。”
魏松辉注意到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微微上前一步介绍自己。
病床上的男人因为受伤身上气息有些虚弱,面色惨淡只有唇色是红润的,莫名带了些奇怪的脆弱。
卫榆把视线移到陈砚身上,他没说话,目光带着淡淡的询问。
“舅舅,这是魏助理。”他转头看向魏松辉,目光不似面对卫榆的乖巧,语气简短,“我舅舅,温榆。”
魏松辉不在意这一点小小的针对,语气礼貌,“温先生。”
按照人类社交的礼仪,应该是由中间人互相介绍对方。
那人表情恹恹地,像无精打采的猫。
注意到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眼睛微微睁着,显得有些圆润。
魏松辉没忍住小小的无礼出声。
他一身修身黑西装,挂着淡笑站在门外,路过的人偷偷打量他。
魏松辉是过来接陈砚回去的,他顺着调查的信息一路找过来,跟陈砚相见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是惊讶的。
没想到,这个流落在外,江家的外孙,一身气度如此不凡。
魏松辉能跟着江老爷子,专业能力过硬只是基本的,双商都不低,待人处事有自己的一套。
他能看出来陈砚的不同,不过高中才毕业的年纪,言行举止透着一种远超同龄人的涵养,沉稳自持得不能把他当做好糊弄的小孩。
比起那些从小精心培养出来的富家子弟也毫不逊色。
魏松辉是惊叹的,再给他一点时间成长,对方的成就绝不会低。
对方能在外面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是很难得的。
同时,魏松辉心里有点疑惑,他跟陈砚接触的时间不长,却敏锐地察觉出对方身上有着被引导过的痕迹,恐怕对方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思维方式、言谈举止方面,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等亲眼看见了那位资料几乎空白没什么消息的温榆时,魏松辉知道那个在背后培养陈砚的人是谁了。
卫榆要是知道魏松辉的这一番听起来有理有据的猜想,怕不是要竭力反驳。
主角他能是一般人吗?
就不能是主角天赋奇佳,学什么会什么,哪怕不会的东西也能靠自己领悟出来吗?
只是他不知道,陈砚寥寥几句就讲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卫榆听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家来人了。
“我想回去。”陈砚说着话的时候垂着头,眼睫毛向下遮住了琥珀色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嘴唇颤抖着轻轻吐出后面两个字,几乎呢喃,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清楚。
“舅舅。”
他藏在背后的手用力到能清楚看到青色的茎脉,后背直直的绷紧。
陈砚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腔里憋着一口气不敢吐出来,像是在接受一场审判。
舅舅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亲人,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不想要他呢。
舅舅对他的好都基于他身上留着的那一半相似的血液,可是现在呢?
没人知道陈砚知晓自己母亲只是收养的养女那一刻的崩溃,他不愿相信,去见了那个敢对舅舅动手的人。
陈泽贵见到他的时候破口大骂,陈砚不愿意放过他,一定要按最高的判决结果处置他。
陈砚想到舅舅身上的伤口,心里的恨意根本无法压制,要是力道再大一点,要是没人发现……
他面无表情逼问对方,陈泽贵手上挂着着铁拷,他破口大骂半天,看着玻璃窗外面的冷酷的儿子,几乎控制不住的哀求对方。
“我错了,陈砚,我不知道他是温榆,你写谅解书好不好?”
陈砚不为所动,他才后知后觉的说出先前的问题,“你……你母亲是被收养的……谁知道她之前是哪的人,陈砚,你原谅我好不好?我是你爹啊,你怎么能看着我去坐牢……”
陈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面色讥讽,“陈泽贵,以后在监狱里慢慢忏悔吧。”
“……陈砚,你身体里留着我的血!”
他出去的时候听到这句质问,没有理会。
陈砚近乎游魂般出得大门,心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难受到想吐。
他怎么会是陈泽贵的儿子,他怎么会跟舅舅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