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盛京一片灯火通明。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一盏盏花灯似繁星点翠在人间,人群涌动,小摊贩上的花灯璀璨夺目,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陈梓安戴着面具,走在路上倒也没有引人注目,一些年轻小伙就爱往身上折腾些新奇古怪的东西,他这根本不算什么。
难得的灯会,周围的百姓都出门了,人群有些多,他退后一步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小五不喜欢这些,他更感兴趣的是升级后的丹药一号,待在府中守着丹炉不愿意出门。
而卫榆半推半就的被沈微拉出来,他觉得先前气氛有些不对,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小黑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而沈微已经收拾好了表情,一眼望过去与平日并无不同。
“师傅。”
沈微注意到他的视线,面露疑惑,眼睛清冷又带着丝专注。
怎么了?
“那边好生热闹,我们过去看看?”
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远远地有欢呼雀跃的声音传过来,卫榆说的是问句,脚却已经向前面迈开了。
沈微当然不会反驳师傅,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一路上顺着人流走,前方有人在放河灯,漂亮的小灯铺满整个河面。
有小贩在一旁贩卖,桌面上写着“祈福禳灾”“一帆风顺”等字眼。
卫榆过去看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三份河灯。
他说出无法让人拒绝的一句话。“来都来了,放个河灯讨个好兆头?”
灯火辉煌照的人间明亮堂堂,卫榆看着他们,眼眸琉璃般璀璨,他今日换了一身素锦袍服,没有过多装饰,腰间束一白色丝带,素雅简洁,这会儿没有其他动作直直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气质。
五彩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卫榆站在人群中,身上那股飘逸的气息被红尘间的喧扰浸染,眉眼间多了一丝人气。
就像是,无悲无喜的石像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与其说卫榆脾气好,不如说他是始终与这个世界有一种隔膜,抛去那些外在的显露出来像是浮在空气里的情绪,卫榆的目光在看所有东西时眼底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就像是在他眼里,世间万物也没什么区别,脾气自然就很好。
毕竟,人怎么会跟路边的花草生气呢?
小五在卫榆身边待得最久,他是道士,对某些东西的灵敏感知很强,哪怕卫榆看着脾气再好,他心里始终带着一丝怵意,面对卫榆时神态总是恭恭敬敬的。
沈微对这种感触不是很深,此时也愣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接过小灯,这里的小贩提供纸笔写字服务,可以在一小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心愿。
这多是一种百姓对未来的美好愿景,她想了一会儿,提笔写下几个字,放入河灯里,点燃灯芯,看着小灯顺着河水慢慢飘入灯群里。
“小黑,你写的什么?”陈梓安是最后一个放河灯的,卫榆有些好奇,实在想不出他会写些什么。
他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每次都是安静的完成卫榆的吩咐,从来不提自己的来历,卫榆大概能猜出什么,也不多过问。
“卫大人,我写的是——”眼见人就要老实的说出来了,卫榆赶紧捂住他的嘴,笑着打趣。
“你怎么这么老实,我问什么说什么,以后可别被人骗了。”
小黑眨了下眼睛,他们靠的很近,一股淡淡的药材味萦绕在两人之间,卫榆很快退开,风吹散了那股味道,那股气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愿望写在纸上自己知道就好了,被我知晓了就不灵了。”卫榆振振有词,确有其事的样子。
沈微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小黑跟她走得近,身上多少有些牵扯,他还是不要过问这些小秘密好。
正如沈微有所怀疑的那样,卫榆确实察觉到她的一些动作,只是在他看来,气运之子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一些事情他当不知道就好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小黑,陈梓安没听过有这种说法,还是相信了他,闭口不说了。
路边还有猜灯谜的活动,卫榆大展身手,赢下了两盏漂亮的花灯,他把那个栩栩如生的红狐狸花灯递给沈微,一盏憨态可掬小狗模样的递给了小黑。
路上有人频频向他们看过来,沈微有些不自在,这种精巧玩意儿只有孩童和小姑娘会喜欢,她提着灯把,随着走路动作红狐狸的耳朵一动一动的,有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稍显劣质的花灯,满眼羡慕的看着沈微,她拉了拉身后看着是小孩家长的衣袖。
“爹爹,宝儿也想要那种花灯。”
沈微经过的时候刚好听见了这句话,后背莫名挺得笔直,脸上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
正好走在前头的卫榆回头叫她,“微儿,走快些,前面有人表演打铁花!”
“好宝儿,我们去看烟花好不好?”
那对父女逐渐走远,沈微一时愣住了,有股热流从心脏处勃发,缓缓涌进血管里,四肢都生起了暖意。
“微儿,怎么了?”卫榆见人不动,回来问她。
沈微偏头掩饰脸颊处的热意,为自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有些不自在,手上提着的花灯都莫名烫手,让人想把东西扔开,最后却还是好好握住了灯把。
“师傅我没事。”
打铁花很壮观,匠人舀起滚烫的铁水,奋力抛洒向夜空,刹那间,星星点点璀璨夺目的金色花朵绽放开,如天女散花般散开,惊心动魄美到极致,火树银花不夜天!
这壮观的景象持续了很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黑手里提着两盏花灯,余光不时看向人群某一处。
刚刚沈微不知看见了什么人,留下一句帮她拿好花灯就隐没在人群里。
卫榆被打铁花吸引了,暂时还没发现沈微早就离开了。
随着铁水越来越少,周围人群渐渐散开,到时候卫榆过来就会发现不对。
卫榆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小黑一人,手里还提着两盏花灯,知道沈微是自己离开的,关心地问了一句。
“微儿呢?”
他语气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小黑身体却紧绷了一瞬,正准备把想好的理由拿出来,就看见了回来的沈微。
“师傅,我刚刚碰见了个故人,过去跟人说了两句话。”
陈梓安放松到一半的那口气僵住了,一时吐也不是吸也不是,那口气就这么憋在胸腔处。
沈微一个他国质子,还是兰朝的六皇子,在大雍能遇见什么故人,不管是之前认识的还是到了大雍认识的,都很有问题好不好?
他心里有鬼,要不然等他冷静下来就会发现卫榆从来没有约束过沈微,甚至包括他自己,他们瞒着卫榆做的事情卫榆不问,不代表他毫无所知。
卫榆对此没什么反应,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