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晏听到那一声“阿父”,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雷击中一般。他怔怔地看着云映仪,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被狂喜淹没。
她刚刚,唤他什么……
“央央......”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不敢置信地确定:“你方才......叫我什么?”
云映仪抬头看他,眼中含着泪光:“阿父......”
这一声轻唤,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容晏心中尘封已久的情感闸门。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肩膀,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再叫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恳求。
“央央,阿父的央央,可否再叫一声?”
“阿父......”云映仪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阿父......”
容晏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声音低沉而温柔:“好孩子......阿父在。”
心中酸涩不已,他望着天际,忍不住想。
当年少时戏言,瑶华曾说若是她早早去了,必定要变作天上的辰星,一直盯着他不许他娶妻。
如今,瑶华啊,你可在天上看到,我寻回了我们的女儿,她终于唤我一声阿父。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容晏脱下外袍,轻轻披在云映仪肩上:“夜深了,我们回家。”
云映仪抬头看他:“回宫吗?”
“不。”容晏眸色深沉,看不清在想什么,“回丞相府。从今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容晏仰望着夜空,星辰稀疏,却有一颗格外明亮。他仿佛看到了谢瑶华那双含笑的眼眸,正温柔地注视着他和他们的女儿。
“瑶华......”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央央,终于回家了......”
云映仪感受到他情绪的波动,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阿父......”
容晏回过神来,低头看她,眸中满是温柔:“央央,阿父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容晏在宫中一向享有特权,谢雍对他很是放心,他有一块令牌,见之如面圣。
车马毫无阻碍地通过已经落锁了的宫门,容晏手中拿着一卷书,克制着自己的目光,怕吓到云映仪。
容晏的目光落在云映仪的脸上,借着车内昏黄的烛光,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
她的眼睛像极了谢瑶华,清澈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灵动与倔强。可那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唇角,却又像极了他自己。
“你的眼睛,同你阿母很像。”容晏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怀念,“她年轻时,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仿佛能看透人心。”
云映仪抬眸看他,眼中含着几分好奇:“阿父,阿母她......”
容晏轻轻抚过她的眉眼,眸中满是温柔:“你阿母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她聪慧、坚韧,却又温柔似水。”
“当年我在宫中第一次见她,她正站在桃花树下,一袭白衣,仿佛仙子下凡......”
他说着,忽然注意到云映仪指尖的细小伤痕,眸色骤然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云映仪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袖中:“无碍,只是不小心......”
“伸出来。”容晏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云映仪不好再拒绝,只好将手伸出来。容晏轻轻托起她的手,借着烛光仔细查看。那几道细小的伤痕虽然不深,却让他心疼不已。
“拂霜。”他沉声唤道。
马车外的拂霜连忙应声:“相爷有何吩咐?”
“去取药箱来。”
拂霜很快将药箱递进车内。容晏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和纱布,动作轻柔地为云映仪上药包扎。
“阿父,真的无碍......”云映仪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别动。”容晏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阿父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他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云映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阿父......”她轻声唤道。
“嗯?”
面对这样赤诚的担忧,云映仪有些手足无措。
“我......”她咬了咬唇,“我以后会小心的,不让自己受伤,免得阿父担心”
容晏抬头看她,眸中满是宠溺:“傻孩子,有阿父在,你不需要小心。”
“这几日不要碰水,药记着涂。”
他轻轻包扎好她的手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松开手:“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阿父。”
云映仪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光:“我知道了,阿父。”
容晏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乖。”
马车缓缓行驶在夜色中,车厢内燃着安神香,淡淡的沉水香萦绕在鼻尖。云映仪靠在容晏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感到一丝安心。
夜色深沉,丞相府的灯火温暖而明亮。容晏牵着云映仪的手,缓步走进府中。
容晏与谢瑶华初成亲时,是住在她的公主府中的。永王叛乱,上京大大小小的府邸被烧得断壁残垣,他的丞相府就建在原来公主府的旧址上。
他知道,从今以后,这里将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府邸,而是一个温暖的家。
容晏牵着云映仪走进门,周遭的仆婢齐齐下拜。
“见过小姐……”
“央央......”他轻声唤道,“欢迎回家。”
云映仪抬头看他,眼中含着泪光:“阿父......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