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已是午后。容央刚换下衣裳,拂霜就来报:“小姐,太子殿下派人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去东宫赏景。”
容央接过帖子,只见上面一笔俊逸的行书:“东宫景色甚好,特邀容小姐共赏。另有要事相商,万望拨冗。——谢灵渊。”
帖子上还沾着一丝淡淡的松木香,是谢同銮常用的熏香味道。容央将帖子贴在胸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拂霜,去把我前日收的那批白梅香取来。”容央忽然有了主意,“再准备些薄荷和雪松。”
“小姐要调新香?”拂霜好奇地问。
容央点头:“我要为太子调一味同心香。”
整整一个下午,容央都沉浸在香室中。她将白梅香与少量薄荷混合,又加入几滴雪松精油,最后以蜂蜜定香。这香气既有父亲喜欢的沉稳,又有母亲钟爱的清雅,还带着她自己偏爱的灵动。
香成之时,已是月上柳梢。容央将香膏装入青瓷小盒,盒盖上精心雕刻着并蒂梅花。
次日一早,东宫派来的马车准时到达相府。容央今日特意穿了件浅碧色的衣裙,发间簪着母亲留下的白玉梅花簪,腰间挂着父亲给的玉佩,手腕上是谢同銮送的白玉镯——她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带”在了身上。
东宫的梅林比相府的更为壮观,此时正值花期,红白相间,如云如霞。谢同銮早已在林中凉亭等候,见到容央走来,立刻起身相迎。
“今日怎么戴了这支簪子?”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容央发间的新饰物。
容央轻触玉簪:“昨日父亲带我去了母亲的故居,这是她留给我的。”
谢同銮神色一肃:“瑶华姑姑的遗物......很配你。”
二人并肩走在梅林中,谢同銮细心地为容央拂去肩头落花。容央从袖中取出青瓷小盒:“送给你的。”
谢同銮打开盒子,一股清冽中带着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这是......”
“我调的同心香。”容央轻声道,“用了白梅、薄荷和雪松。白梅是母亲最爱的花,雪松是父亲常用的熏香,薄荷......是我喜欢的味道。”
谢同銮深深吸了一口香气,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他小心地合上盖子,“我会每日都用,让身上永远带着你的气息。”
容央脸上飞起红霞,忙转移话题:“你在帖子上说有要事相商?”
谢同銮神色一正:“是关于我们的婚事。礼部拟了几个日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红纸,“最近的是下月初六,其次是三月十六,再就是秋后的七月初七。”
容央看了看:“父亲希望多留我些时日......”
“那就七月初七吧。”谢同銮立刻道,“秋高气爽,正好。”
容央点头同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说北燕有项习俗,新娘要亲手为新郎绣一件贴身衣物?”
谢同銮笑道:“是有这习俗,不过你不必勉强。我知道你擅长调香,刺绣怕是......”
“谁说我不会的?”容央不服气地挑眉,“我在东瀚时可是跟最好的绣娘学过。你等着瞧吧,我一定绣一件让你惊艳的里衣。”
谢同銮被她倔强的样子逗乐了:“多谢容大小姐,那我拭目以待。”
二人说笑间,一片梅花落在容央鼻尖。谢同銮伸手拂去,指尖却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脸颊上。
“央央,”他声音低沉,“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觉得你像一株傲雪寒梅。明明处境艰难,却依然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容央抬眼看他,只见他眼中满是柔情:“而现在,我更觉得你像初春的梅花,历经风霜,终于绽放。”
容央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侍卫的咳嗽声。二人这才发现彼此距离近得几乎呼吸相闻,连忙分开。
“殿下,”容央整理了一下衣袖,故作镇定,“该用午膳了。”
谢同銮也恢复了太子应有的端庄:“容小姐请。”
从东宫回来后,容央便开始着手准备嫁妆。按照北燕习俗,新娘要准备十二套四季衣裳、六床被褥、以及各种日用之物。容晏更是按长公主规格准备,光是锦缎就堆满了半个库房。
这日晚饭后,容晏将容央叫到书房。
“这些是地契和铺面的文书。”他指着桌上的一叠文件,“城中有三处宅院,郊外有两个庄子,还有你那个天香阁的地契,都转到你名下了。”
容央惊讶道:“父亲,这太贵重了......”
“拿着。”容晏不容拒绝地说,“嫁入皇家,手中有产业才踏实。这些收益足够你花用,不必事事仰仗东宫。”
容央知道父亲是为她考虑,便不再推辞:“谢谢父亲。”
容晏又从书架暗格中取出一本册子:“这是为父这些年在朝中的一些人脉关系,你要牢记。哪些大臣可信,哪些要防备,都记在上面了。”
容央接过册子,只翻了几页就心头一震——这上面记录的不仅是人名,还有各派系的利害关系,甚至是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父亲,这......”
容晏神色凝重:“央央,你要记住,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太子现在对你好,但人心易变。这些东西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容央郑重地将册子收好:“女儿谨记。”
回到闺房后,容央辗转难眠。她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和父亲给的册子,又看了看正在绣的鸳鸯里衣,心中百感交集。
一个月后,她就要成为太子妃了。那个位置荣耀无比,却也危机四伏。她将不再是单纯的容央,而是代表着容氏与皇室的联结,肩负着两个家族的期望。
窗外月光如水,容央轻抚着玉佩,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母亲,”她轻声自语,“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女儿......保佑我能做好这个太子妃,不负容氏门楣,也不负同銮的情意。”
夜风拂过,窗前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回应。
七月初一,距离大婚还有六日,整个上京城已经张灯结彩。从皇宫到相府的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和彩绸,就连护城河上都漂浮着装饰精美的花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