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捉许灵均,洗劫强肾丹!”
鲍信的亲兵们吆三喝四,跟着一阵叫嚷。
然后,他们就听自己的主子压低嗓音,神秘兮兮道:
“咱们宫中那位陛下,据说酒池肉林,肾亏得紧,时常在妃嫔身上感到力不从心。倘若咱们能抢到那方子,就干脆直奔皇城,去接受乾武帝的招安,以后你们鲍爷,起码能混个乾国金吾卫大将军!”
“呃……”一名亲兵迟疑地道,“鲍爷,是鲍威渠帅让您受招安的吗?”
“我们虽是一母同胞,但招安之事,关系重大,我自然不可能跟他商量。”鲍信摇摇脑袋,很是凉薄地冷哼,“我哥那家伙一门心思做大事,想推翻大乾,将来封个异姓王光宗耀祖。但这事儿哪有那般容易?我们当初都只是私盐贩子罢了,是考不上功名才跑去经商的。”
“我跟我哥,都连个狗屁童生都考不上,在私塾里都是一等一的差生,但朝廷中的对手,都是比我们聪明千百倍的状元郎、榜眼郎、探花郎!”鲍信在远离绿魔军老巢的地方,终于吐露出肺腑之言,“绿魔军总部的那些所谓渠帅、大王,也都是些泥腿子,论出身甚至都不如我,居然妄想凭他们那一丁点有限的小聪明,去篡大乾养士三百年的王朝,他们也配?”
“我呸,一群祖宗十八代都在地里刨食儿的死农民,成天想美事儿!”
鲍信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在军营中积攒的怒火。
众亲兵们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总之,跟着爷,抢药方,抓大夫!”
“等武帝封赏我做了大官,你们也可以封妻荫子,跟着爷吃香喝辣。”
鲍信随手排出几大锭银元宝,看着亲兵们满心欢喜地收下,十分满意:“很好,明日黎明,我们就攻杀到荡虎山中,将许灵均捉走。根据探子瞧见的,荡虎山里的乡勇不少,但都是些没见过血的乌合之众,一冲就散,一打就败。”
“鲍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们又是绿魔军的精锐骁骑,对付区区一群乡巴佬,简直是老魔抓小鬼,哈哈!”亲兵们纷纷吹捧。
鲍信也想了个比喻:“不错不错,确实像是……龟公抓小雏儿!”
“那我也说个……老鹰抓小鸡!”
“老狗抓小猪!”
“鲍将军抓小姨!”
鲍信:“……咳咳,我跟小姨十分清白,天地为鉴,日月为证!我,鲍信,与色-欲不共戴天!”
亲兵们默默地看着自家将军,一阵难言的沉默在军中蔓延。
……
翌日。
当鲍信统御着两百骁骑和八百步卒,踏上许灵均亲自率人修缮的盘山步道时。
一众绿魔义军呆若木鸡地听到了阵阵战鼓,以及从山麓围墙上传来的大合唱:
“长矛在手,啊!!!”
“刀剑生辉,啊!!!”
“看我弟兄,啊!!!”
“迎着烽烟大步来!!!”
自从听到许灵均唱歌后,因为荡虎山的百姓们对他有着过于强烈的个人崇拜,因此所有人都很快跟着学会了这个脍炙人口的调子,甚至,这首三国演义的插曲,几乎成了荡虎山的战阵之歌。
当众人唱完。
矗立在城墙上,手执大王旗的许灵均,朗声咆哮:“绿魔军的孽障们,上山受死!”
“杀贼!杀贼!”千人附和,响彻山巅。
鲍信顿时慌了神,但一想到对方仅是些乡勇,又重燃战意。
他毕竟是跟着绿魔军渠帅们南北转战的猛将,尽管意识到对方有了防备,但依旧自信满满。
鲍信拍马,上前叫阵:“许灵均,听说你爱民如子?我们专为你和强肾丹而来,倘若你真心想保护乡民,就主动绑了自个,乖乖下山跟我们走。我们保证秋毫不犯,立刻滚蛋。咱绿魔军的壮士,一口唾沫一个钉,决不食言!”
“但若你自私自利,窝囊怕死,非要躲在老百姓背后,藏在山窝窝里……啧啧,待我们打破荡虎山,必定屠村,男杀女奸,鸡犬不留!”
鲍信狞笑着举起手中的大戟,众绿魔军的士兵们也跟着狂笑不已,宛若群魔乱舞。
他企图恫吓乡民。
倘若计谋得逞,那些骇得直哆嗦的泥腿子,就会主动一拥而上将许灵均拿下,献给他们,省了很多功夫。
而纵然没能成功,想必也可以有效地挑拨离间,撼动对方的军心,许灵均也将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被贱民们背刺。
然而……
鲍信只听到漫山遍野的咒骂:
“生娃么得屁燕子的崽种!”
“我们荡虎山都是忠义之士,岂会被你三言两语煽动?”
“俺呸!就你那点嘴皮子功夫,也想劝降咱们荡虎山的纯爷们,滚呐!”
“我认识你,鲍信,你是四方县太仓古镇的一介私盐贩子,想当初揭竿起义后,就被大乾官兵击溃了,可你缺德得很,居然罔顾自家老娘,一个人跟着大部队跑了!最后你娘和你姐全家,都被朝廷砍了脑袋,挂在菜市口,真是凑不要脸!”
鲍信勃然大怒,他的黑历史居然还有人记得,而且是当着己方士兵的面给揭了疮疤。
绿魔军号称九大义军之一,他们比官兵更讲究“孝悌”和“道义”。
渠帅们带兵,凭的也是兄弟情义和江湖道义。
一听说己方统帅,居然是个抛弃老娘的白眼狼,绿魔军士兵们面面相觑,士气先衰败了三分。
“不要听对方胡言乱语!”鲍信大吼,决心来个死不认账,“既然冥顽不灵,那也不必浪费唇舌,给我攻城!”
许灵均冷哼,也是一挥胳膊:“放箭!”
刘小别率领采药队的精锐,以及前来投效的山中猎户们,合计六十七人,齐齐拉满复合弓。
箭如雨下!
“哎哟喂,乡勇里居然有神射手?”一个倒霉蛋眼眶中箭,当场毙命。
“我的右腿……啊啊啊,是铁箭头,还特娘有倒刺,疼死爷了!”一名骑兵从马上摔下,满地打滚。
“我……呜呜,俺想回老家种地,不打天下了。”一名步卒滚落到青砖水渠中,右臂中箭,失去了惯用手,再无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