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已是夜间,室内灯光暗淡,靳皇后坐在上首,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唯独一双眸子里迸发着恨意。
今天靳夫人被处死了,靳氏的一干亲族被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即便她是皇后也保不住已经覆巢的靳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十六公主!
她与她无冤无仇,甚至丽妃不得宠被人欺辱时,她这个做皇后的还整顿宫规,赏她们母女一口饭吃,可她毁了她的母家!
“本宫要她死,要她给靳氏陪葬!咳咳……”靳皇后话才说了两句,悲愤之情涌上心头,又是忍不住的咳意。
东宫的幕僚拱手:“娘娘,陛下如今宠爱公主,她又手握着纺织厂那样的利器。我们怎能与之交恶?”
靳皇后道:“她害了靳家!”
太子皱眉看着靳皇后:“母后,陈先生说的不错,天福若愿意把纺织厂的经营权交给东宫,我与她也不是不能合作。”
“太子!她杀了你的亲表弟,五马分尸啊!”
“她更是害了你舅舅舅母一家!”靳皇后声音拔高。
太子蹙眉看着她:“母后,顾全大局不是从前你交给孤的吗?”
“父皇因为之前江南水患的事,对东宫已经非常不满了,现在稳住父皇圣心才是最重要的。”
“母后若实在气不过,等儿子登基后总能替靳家处理了她。只是现在绝对不行。”
太子说完,又转头看向幕僚,商议起日后要跟公主合作之事。
一旁靳皇后枯坐在原位,闭上眼睛后,唇角缓缓挂起了一抹苦笑。
……
身为帝王,白擎最近很是春风得意。
他的公主经营的纺织厂日进斗金,为他凑足了军需,而他派出去的孟怀义也打下了一场胜仗,取代了关外原先令人闻风丧胆的托托不花,成为了新一代的雄踞边关的虎将。
孟怀义不是太子的人,不是宗室的人,不是朝臣谁的人,他是他的刀,锋利无比的刀。
利刃才一出鞘便叫人血溅当场,白擎自然要为他酬功,罢朝三天与民同庆。
直至第四日,孟怀义才入朝,他是皇帝身边黑衣卫出身,便没有从前武将上殿不许佩刀的规矩,一把开过刃的寒刀挂在腰侧,让从前不少说过他坏话骂过他鹰犬的文臣瑟瑟发抖。
不过他久不上朝,却不知道朝堂已经变了个风向。
眼下文臣们没有跟从前一样一股脑的来骂他是鹰犬,反而却骂起了公主。
骂她牝鸡司晨,身为女子不好好相夫教子却抛头露面,让陛下另择合适的人选来管理纺织厂。
白擎自然不会同意:给宗室,给太子,给大臣都不如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户部的刘金安又是公主的人,在早朝上为公主据理力争:“尔等的脸皮不要太厚,什么牝鸡司晨,什么相夫教子?呵呵,人家养好了鸡下起了金蛋,你们开始惦记了?呸,想要纺织厂自己拿个闷棍往头上敲,敲晕了做梦了,梦里什么都有!”
自从挨过一顿打,又莫名成了公主的姘头,走出去就要被喷一顿之后,刘金安整个人风格就变了。
“刘大人,这是在朝堂上,这是当着陛下的面!你说话何至于如此粗俗?”
“点中了你们心里话就心虚了?”刘金安道。
“刘金安,你别太过分了!你一个户部侍郎,若不是公主……”到底不敢当着帝王的面说公主的坏话:“你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在我们面前张狂什么!”
“哎呦,礼部尚书是不是急了?”刘金安战力不减:“哎,我户部现在就是有钱!你们礼部就是穷!”
朝堂跟菜市场一样……自从公主露面管理纺织厂之后,朝堂天天都这么吵。
白擎例行公事发了个怒,然后又例行公事一样的让下了朝。
退朝后刘金安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怕挨打,礼部尚书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这老小子发起怒来真会打人。
却不想只顾左右看,没注意脚下,险些栽了下去。好在身旁有人及时扶了他一把。
刘金安感激的看着恩人,随后拱手,“孟将军。”
谁知恩人上下看了他一眼之后,唇不屑的轻挑了一下,很快转身离开了。
刘金安:……
这孟将军,从前做黑衣卫时就孤僻,现在性子更古怪了。
孟怀义要去后宫,陛下在御花园等他,要他细与他说关外作战的详情,这一谈便是一两个时辰……
于此同时,白颜也收到了东宫的帖子,邀她在宫里用下午茶。
雨花亭外,太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眼见白颜身后跟着几个宫婢穿梭过宫内的长廊,往过走,他便也起身迎了过去。
“皇妹。”他拱手道。
白颜也行礼:“给皇兄请安。”
太子先头几句话倒说的像是人话,关切了白颜最近的心情,又代她怒骂了那些总写折子要关她禁闭迂腐文人,最后才点名了自己这顿下午茶的主要目的。
“皇妹到底是女儿家,一个人管理偌大的纺织厂也是劳心劳累。不如皇兄来帮你分担?”
等于明摆着来要她的纺织厂了。
白颜目光看向太子:“皇兄不是正在兵部做事吗?如此岂不是肩上担子太重了?”
太子双手背后,笑道:“皇妹只管将纺织厂的账册还有人员尽数交与孤东宫的幕僚管就是。皇妹,孤是太子,本就肩负整个南朝的未来,不怕再多一些。”
白颜看向太子,却轻轻摇了摇头:“皇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