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白颜见他来,惊喜的小跑去抓住他的胳膊。
少女的笑容灿烂的如同出初升的朝阳一般,霍烬心头像是被什么撞击过一样,刹那间软的不可思议。
却又低声装作不悦的说了一句:“还嬉皮笑脸,方才险些被打了知不知道?”
她继续冲他笑,笑容甜的厉害:“我知道你叫人保护我了。”
那叫彩珠的婢女举手抬足就是练家子的模样,她又不傻怎么不知道?
霍烬被她甜美的笑容笑的一时晃眼,也忘记了手里此时正拽着柳云柔的鞭子,不防备下,竟叫柳云柔又将鞭子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柳云柔锐利的目光放在霍烬身上,手中鞭子也指着霍烬和白颜二人,“为何要护着她,你若再护着她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收拾了?”
白颜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不悦的看向柳云柔——这就是害死了白瑞凤的柳云柔。
霍烬眸光同样冰冷。
“大胆!你是哪家的人,也敢跟我们爷说这种话?”跟在霍烬身后的太监气的竖起了兰花指。
“管你是哪家的爷!老娘看不惯的就是要收拾!”
柳云柔本来就不大懂京城的规矩,何况在侯府顾承安又从来宠她宠的没边儿,虽因为身份没叫她做正妻,可在府里她可比白瑞凤这个正妻位置都高出不少。
“白颜,我要偿命!”柳云柔伸出长鞭,又向白颜袭去。
“小颜!”白瑞凤惊叫出声。
霍烬伸手将柳云柔的长鞭再次接住,只是这次他不为救人,而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柳云柔是练过武的人,鞭子本来就握的紧,如今反倒被霍烬大力拽了起来,在地上一个翻滚之后,半天没能爬起来。
彼时厅内,与钱氏和白崇的忧心不一样,白蕊儿如今满是得意。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她知道白颜要倒霉了。
谁叫她来抢她的东西,那就是她活该!
至于顾承安,他知道柳云柔的本事,总归是要教训这二小姐的。
他都不在乎白瑞凤这个夫人的面子,也就更不在乎白颜会不会受伤。
看了一眼白崇,语气满是警告:“白大人,既是二小姐的错,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护短。”
白崇拱手:“当然,当然。”
“那孽女不受教,如今犯下此等滔天大罪,柳姑娘教训她是应该的!”
白蕊儿目光也看向窗外,正兴冲冲的想看白颜挨打,却没想到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个男人,竟直接接住了柳云柔手中的鞭子。
白蕊儿刚拧眉。
“那是谁?”顾承安开口。
远远的看不清脸,白崇摇了摇头,而一旁的钱氏却道:“应该是她们姐妹二人的九叔爷,一房远亲。”
又看了一眼宋氏,故意告刁状:“她杀了人还跑回了府里,估计这九叔爷也知道,今儿来接她跑路的,怪不得说要搬走!”
“听身份像是与皇家挨着,也不知道一般人能不能得罪的起?”钱氏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顾承安。
顾承安拧眉嗤笑一声,皇室,在这京城除了陛下,他还没有哪个得罪不起的皇室。
这时柳云柔再挥鞭,却是被那男人单手拉了起来,浑身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紧接着男人又用鞭子反套住她的腰身,高高举起再重重的在了地上。
光看那扬起来的飞尘,便知能有多痛。
顾承安脸色瞬间变了,立刻起了身,袍角一撩就往外跑去。
待走至柳云柔身旁:“阿柔。”
他心疼不已的叫着她的名字,又小心翼翼抱起还在地上起不来的她
“你怎么样?”他扶着柳云柔的脸庞。
白瑞凤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她眼睛垂下,手却死死的捏成了拳。
柳云柔自从到京城之后,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那男人也是练家子,她现在胳膊痛,浑身都痛,只感觉一身的武功像是废了一样。
如今只能无力倒在了顾承安怀里,眸光便愤恨的指着白颜和霍烬:“顾承安,他欺负我,我要你杀了他!”
顾承安便抬眸,冰冷的目光射向护在姐妹二人身前的男人。
可方才一抬眸,他整个人就呆住了:“陛……陛下!”
包括才踏出房门的白崇与钱氏等人,钱氏没见过霍烬还没什么反应,可白崇是上过朝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那男人的脸之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不知道陛下驾临寒舍,臣万死!”
“陛……陛下?”钱氏只是稍微愣了一下,连忙跟在白崇身后跪下。
唯独白蕊儿目光愣过之后,竟痴痴的看着霍烬,她想入宫只是因为宫妃是一人之下,但从未想过陛下他竟生的这般,这般……真好似天神下凡一般。
陛下他可真英俊啊,白蕊儿忍不住偷看。
白家的下人主子跪成了一团,白瑞凤稍微愣了一下,也连忙上前拉了一把妹妹:“快给陛下请安!”
两姐妹正要跪下,霍烬伸手扶了一把白颜,“免礼了。”
白颜腿都没屈一下,就起身了,又一手扶着姐姐,笑道:“阿姐,你放心吧,今日九叔爷在,一定会给我公道的。”
白瑞凤讷讷的:九叔爷,皇帝啊?
她们的九叔爷是皇帝吗?偷摸在心里算了一下,皇帝行九,还真是!
“你要杀了朕泄愤?”霍烬目光冰冷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柳云柔。
柳云柔不傻,知道什么人她惹不起,她有些怕的往顾承安怀里缩着。
“陛下!”顾承安半跪在地:“柳姑娘她常年生活在关外,并不懂京城的规矩,何况她从来没见过您!”
“请陛下看在她是功臣遗孀的份儿上,饶恕她这一次罢!”顾承安跪地。
霍烬压低唇角:“功臣遗孀?”
顾承安扣在地上的手微微一紧。
“她是天王老子也罢,竟敢当着朕的面挥鞭伤人?阎王爷来都救不了她!”霍烬冷声。
想到方才那一鞭子,心中的火便怎么都按不住。
她那样娇滴滴的肌肤,轻轻按一下都要留许久的红印,若叫鞭子抽打也不知要疼上多久?
“想要面子?”霍烬唇角挂起一抹瘆人的笑意:“好啊,朕给她面子。”
“来福。”霍烬出声。
身后侍立的太监伺候他久了,自然懂他的意思,带着人就走到了柳云柔身边,“柳姑娘啊,既进了京城,总要学规矩认人对不对?哪有提着鞭子胡乱抽人的道理?”
“陛下叫咱家教你学规矩,咱家就教教你。”
柳云柔眸中一抹惧意,她很快被两个婢女架了起来,彩珠上前,左右开弓的给她面子。
起先柳云柔还能撑着不哭泣不求饶,可随着时间长了,她的面颊上开始滴落血迹。
“侯爷,救我……”
“呜呜呜,顾承安……”
彩珠是练家子,才十来个巴掌过去,柳云柔的面颊早已高高的肿起,等最后一巴掌扇了过的时候,她口中猛地吐出一物,落在了顾承安脚边——是一颗带血的牙齿。
顾承安扑通一声跪在霍烬身前:“陛下,柳姑娘她罪不至死啊,如此刑罚已经够了!”
他重重磕头:“求陛下饶她一命!”
霍烬不想饶她,她想杀她,打死也不解恨。可偏头时,却见自己身旁的女孩儿轻轻蹙眉,霍烬一时心提起来……
不行,杀人她一个小姑娘未免会觉得残暴,说不准会害怕自己。
谁也不知道帝王眼眸流转之间过了那么多心思,却见他抬手,淡声吩咐:“行了。”
柳云柔被放下的瞬间,就已瘫软成了一滩烂泥,哪儿还有一开始拿着鞭子找白颜算账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顾承安去扶她,她脸庞高高的肿起,眸中也委屈的不断落泪,又指着白颜,“她……”话还没说,顾承安就摇了摇头。
不能说。
陛下为的不是她口出狂言生气,而是因为她挥鞭伤了白颜啊!
白瑞凤看了一眼陛下,目光又转而看着跪着的顾承安以及狼狈不堪的柳云柔……
她跟小颜说她要一步一步的去蚕食,去报仇,想让他们失去所有。
可她突然发现原来拥有极大权力像捏碎土渣一样捏碎他们,好像更为快意?
白崇钱氏等都还跪在院里,一旁是柳云柔哭泣的声音。
钱氏偷偷抬头观望陛下的脸,她心中又一片骇然……为何陛下要替这两姐妹出头?
顾承安也不明白,于是拱手道:“陛下,陈侯府的世子陈明昭与柳姑娘是好友,如今他身死,我们才到白府,陛下为何而来?”
白颜轻轻挑唇:“是为我来的,对不对?”
霍烬被她眸中的笑意看的心头荡漾,“自然。”
她心头又软又甜,才要上前去拉他的手,却不想被他竟拍了拍肩,他以一副长辈对晚辈的姿态:“你们来为朋友讨回公道,小颜却也叫朕一声九叔爷,既是朕的小辈朕便不能看她被人冤屈。”
九叔爷……什么九叔爷什么小辈?
一表都快三千里了,他为何不直接说明了两人的关系。
白颜看了一眼霍烬,但他却没有看她。
“宋夫人。”霍烬目光看着跪在一侧的宋夫人:“朕记得朕已经叮嘱过陈侯了,难道他没有将朕的话带到府内吗?”
宋夫人脸色惨白若灰,是啊,陛下已经吩咐了。
可那是她的儿啊!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骨肉,她怎能看着他枉死而不报仇?
“陛下,白颜杀害了臣妇的儿子,无论是公理还是人情,臣妇都应该让她替臣妇的儿子偿命!”宋夫人狠声道:“陛下,你如此徇私罔顾国法,就不怕臣民知道吗?”
霍烬冷冷一笑:“这句话朕还给宋夫人。”
“他的一条贱命不配让小颜去偿。不过你若再这样闹下去,朕很愿意叫你一起下去陪你的儿子。”
宋夫人脸上稍微一哆嗦,旁边她的心腹连忙扶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夫人……您身子不适,我们就告退吧。”
又带着宋夫人跟霍烬见礼,待霍烬摆手之后,才忙松了口气,带着她离开。
儿子死了,如今却叫人强权威胁,宋夫人悲怆至极,肩膀也忍不住的发抖,真是叫人看着都可怜。
顾承安也扶着脸肿如猪头的柳云柔起身:“陛下,若无旁的吩咐,可否容臣告退。”
霍烬轻点头,顾承安松了口气,这才带着柳云柔拜退。
白瑞凤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那种重生以后绷着一口劲儿复仇的想法骤然就散去不少……顾承安也并非什么不可撼动的东西,柳云柔也并不可怕。
她只能欺负比她弱小的自己,见了更为强大的也只能挨打。
如今院内外人都走了,如今还剩下的都是沾亲带故的。
“九叔爷,您老站了这么久累吗?小颜扶您去内堂休息一下,好不好?”一旁白颜笑盈盈的看着霍烬,又故意用这样的口吻。
霍烬一时头大,知道她是为方才没表明二人关系的事儿生气了。
“好。”
白颜扶着霍烬往内堂去,他没吩咐白崇起来,白崇和钱氏依旧跪着。
待身前没了人这才抬头,白崇又连忙起身,眼见长女还在一旁没走,“瑞凤,你们与陛下何时这般熟悉了?怎么为父不知道?”
连她也不知道,他如何知道?
不过白瑞凤却是看了一眼白崇,然后笑:“陛下对小颜的疼爱,父亲看出来了吗?”
白崇点了点头。
白瑞凤脸色一变,翻脸作色:“那还不叫你的宝贝妾室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说罢袖子一甩,就往厅内的方向走去。
知道白瑞凤要做什么,钱氏脸色都白了,连忙想去拉她的袖子,可白瑞凤走的极快,眨眼已经到了内室。
“瑞凤给九叔爷请安,九叔爷万岁!”白瑞凤叩帝。
陛下自都认了这层身份,这关系不用的才是傻子。
眼前是小颜的亲姐姐,她连与他亲密时都不曾忘了她,就算不爱屋及乌,霍烬给她的尊重自然也是有的:“大姑娘,请起吧。”
白瑞凤却不曾起来:“九叔爷,我与小颜姐妹二人早年逝母,在这白府中又没有什么可以撑腰的长辈,如今我二人唯一能仰仗的便是您了。”
“我已是出嫁女,不求您的庇护。只是我的妹妹小颜她还小,在府中却遭人这般的欺凌,求陛下念在亲眷的份上,疼疼她,替她做主!”
白颜唇角勾起,她阿姐很上道,现成的大砍刀,假清高不用才是笨。
白瑞凤磕头道:“父亲以妾为妻,钱氏在府中作威作福,还强行霸占了母亲留给小颜的嫁妆!”
彼时白崇和钱氏白蕊儿先后进来,听自己的大女儿告自己以妾为妻,白崇眼珠子都要看死白瑞凤。
钱氏仓惶的跪在地上:“陛下,臣妇不曾做过这种事情,臣妇未曾啊……”
一旁的白蕊儿也忙替亲娘求情:“陛下,您英明神武,可别叫这姐妹两骗了!是白颜她自己不孝,哪有未出嫁的女孩儿来要自己嫁妆的,我娘是主母,好心替她保管……”
白瑞凤起身上前两步便拔掉了插在白蕊儿头上的钗:“好心保管?怎么?保管到你的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