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昼夜的休整,韦睿终于从连日的疲惫中恢复过来。那昼夜不息的监视任务虽已告一段落,但紧绷的心弦却未曾松懈。如今,他站在居所的窗前,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进来,映得屋内一片暖意。他深吸一口气,感到体内气血渐渐活络,精神也随之振奋起来。自从在御林军弓营习得箭术,他越发懂得如何调养身心,此刻的他,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
韦睿换上一身青布侍卫服,腰间佩着短刀,步伐稳健地走向东宫。这是他每日例行的职责,向太子汇报情况。东宫的庭院依旧肃穆,晨风吹过,带来几片落叶,仆人们正忙着清扫地面。他穿过长廊,来到太子书房前,轻叩门扉,内侍通报后,他迈步而入。
“臣韦睿参见殿下。”他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太子坐在书案后,手中正翻阅着一卷文书,闻言抬起头来,目光温和却不失威严。“韦睿,起来吧。一日一夜的休沐,可让你缓过劲来了?”
韦睿直起身,恭敬答道:“回殿下,臣已无倦意,精神饱满,随时听候差遣。”
太子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文书,示意他靠近些。“好,恢复得好便行。你近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今日之事,仍与那李福有关,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韦睿微微一怔,随即应道:“殿下,臣近日跟踪李福,发现他确有异动。那封信被杂役取走,送至净世堂,臣以为,此事背后必有更大的图谋。”
太子沉吟片刻,目光微闪。“你所言不差,我也有此虑。今日霁公主会来东宫,她对此事颇有见地,我打算与她共商对策。你且留下,一同议事。”
霁公主赵希若聪慧伶俐,见识过人。韦睿心中一动。 “臣遵命。”
太子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奉茶。韦睿接过茶盏,静静等待。屋内的气氛虽平静,却隐隐透着一丝紧张。他暗自思忖,赵希若的到来,是否意味着太子已有了新的计划?而他自己,又将在这场博弈中扮演何种角色?茶香袅袅,他轻啜一口,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无论任务如何艰险,他都将全力以赴。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内侍高声道:“霁公主到。”韦睿转头望去,只见一袭青衫的女子步入书房,正是霁公主赵希若。她向太子行礼,目光扫过韦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 霁公主。”韦睿在霁公主进来,便行礼,待霁公主许诺之后,方才起身,心中暗道,今日之议,定不简单。
东宫书房内,烛光摇曳,映得三人的身影在墙上微微晃动。太子居中而坐,赵希若与韦睿分坐两侧,案上摆着几卷地图与文书,气氛凝重而肃然。
太子颔首,声音低沉:“韦睿近日查出,李福藏信于废弃偏殿,后由杂役送至净世堂。此事看似琐碎,却牵连甚广,我疑心背后有更大的势力。”
赵希若听罢,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韦睿。“韦睿,你亲眼所见,可有更多细节?”
韦睿拱手答道:“回公主,臣尾随那杂役至净世堂,见他将信交予院内一人。那人似是管事,衣着虽普通,却有几分官吏气度。臣未敢靠近,只远远观察,未能探得更多。”
赵希若沉思片刻,缓缓道:“净世堂乃城外处理污秽之所,表面上是为宫廷服务,但若有人利用其传递消息,倒也不难。殿下可知,此地归何处管辖?”
太子手指轻叩案面,沉声道:“净世堂由工部统领,日常事务多交由下属机构打理。我原以为不过是宫中琐事,未曾深究,如今看来,工部恐难脱干系。”
“工部?”赵希若目光一凝,“若属工部管辖,那此事便复杂了。臣听闻,工部侍郎陈大人与五王爷走得甚近,若此人涉入其中,恐是五王爷的手笔。”
韦睿心头一震,五王爷的名号他并不陌生。 若工部侍郎真是其爪牙,那李福与净世堂的线索,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太子冷哼一声:“五王爷若真插手此事,便是想借宫中细作探我虚实。陈侍郎此人,我早有耳闻,他虽掌管工部多年,却未必清白。”
赵希若接口道:“既如此,我们需查清工部与净世堂的关联。若能找到证据,便可顺藤摸瓜,直指幕后之人。”
韦睿听罢,忍不住道:“殿下,公主,臣以为,李福只是棋子,真正关键在净世堂与工部之间的往来。若他们以此传递情报,定会在日常交接中露出马脚。”
太子点头:“你说得有理。净世堂每日收送宫中污秽,杂役进出频繁,若有人从中夹带密信,确是隐秘之法。”
赵希若补充道:“除此之外,五王爷若有更大图谋,江湖上必有动静。我可联络旧友,探听是否有异动。”
太子沉声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韦睿,你意下如何?”
韦睿抱拳应道:“臣愿继续监视李福,若他再有动作,臣定会查明信件去向。”
赵希若微微一笑:“韦睿心思缜密,果然可靠。殿下既有此安排,我便放心了。”
三人一番议论,初步定下方向。太子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坚定:“此事关乎东宫安危,尔等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韦睿与赵希若齐声应诺 。
任务分配完毕,书房内的气氛稍稍松弛。太子挥手示意内侍退下,只留赵希若与韦睿在侧。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转而看向韦睿,语气温和:“韦睿,你近日奔波劳碌,可有时间顾及自身?”
韦睿一怔,随即笑道:“回殿下,臣不敢懈怠。近日在弓营练箭,颇有长进,心中甚慰。”
赵希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箭术有成?说来听听。”
韦睿拱手道:“不敢言成,只是比从前稳了许多。师傅教我《沐风箭诀》,我日日练习,如今五十步内,已能十发九中。”
“五十步?”赵希若点头,“不错,初学者能有此准头,已属难得。你可知,箭术不只在手,更在心。心稳则箭稳。”
“公主所言极是。”韦睿恭敬道,“师傅也常说,射箭如为人,需沉心静气。我尚在摸索,望日后能更进一步。”
太子笑道:“韦睿既有此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三人相视一笑,气氛愈发轻松。赵希若说:“小圆近日愈发用功。她跟宫中乐师学琴,已能弹奏数曲,且颇有灵性。近日乐府的欧阳大娘见她舞姿出众,欲收她为徒。”
“欧阳大娘?”太子惊讶道,“那位以剑舞闻名的乐府名师?”
“正是。”赵希若点头,“欧阳大娘不仅舞艺超群,短双剑更是出神入化。她看中小圆的天赋,说她若肯学,日后或能继承她的衣钵。”
太子感慨道:“小圆有此机缘,真是福分。欧阳大娘眼光极高,若非真才,她不会轻易收徒。”
韦睿也道:“小圆能得此师,是她的造化,也多亏公主 和殿下恩德。臣代她谢过二位。”
赵希若摆手笑道:“谢什么?她与你皆是可造之材,我不过顺手帮衬。你若真要谢,便多练武艺,莫辜负了这大好时光。”
韦睿正色道:“公主教诲,臣铭记在心。”
赵希若微微一笑,回忆道:“我早年行走江湖,曾在一次宴会上见过欧阳大娘献艺。她手持短剑,双剑如风,舞步轻灵却杀机暗藏。那剑舞看似柔美,实则每一招皆可伤人。她若教小圆,不止是舞艺,更是一门防身之技。”
太子闻言,也道:“如此说来,小圆若能学成,既可自保,又能承其艺,倒是一举两得。”
韦睿深以为然:“殿下所言极是。小圆自小体弱,若能习得剑舞,既强身健体,又多一重保障,臣也放心许多。”
赵希若接口道:“况且,欧阳大娘性情虽严,却极护弟子。小圆若拜她为师,日后在宫中或江湖,皆有人照应。”
韦睿眼中闪过感激:“公主说得是。小圆若有此师,臣便无后顾之忧。只是她性子柔弱,不知能否吃得了那份苦。”
“苦是难免的。”赵希若正色道,“但她若有心,苦中自有回报。你身为兄长,也当多加鼓励。”
“臣明白。”韦睿点头
赵希若看着韦睿,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你既有此心,小圆必不会让你失望。只是,你自身武艺也莫要落下。箭术虽有进境,江湖险恶,多学些防身之技总没错。”
韦睿拱手道:“多谢公主提醒,臣定会勤加练习,不负期望。”
书房内的交谈渐近尾声,赵希若起身,向太子行礼道:“殿下,今日之事已议定,我这便回去安排,尽快探听江湖消息。”
太子点头,起身相送:“好,赵希若,此事全仗你了。一路小心,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赵希若应道:“殿下放心,我自会谨慎行事。”她转而看向韦睿,温声道:“韦睿,你也多保重。李福那边若有进展,记得知会我一声。”
韦睿抱拳道:“公主言重了,臣定会小心。您此去江湖,也请珍重。”
赵希若微微一笑,拱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她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外,步伐轻快却不失稳健。
城中工部衙门,灯火通明。工部侍郎陈大人的书房内,一名蓝袍管事低头而立。陈侍郎端坐案后,手中握着刚送来的纸卷,神色阴沉。
“这是东宫中传来的?”他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威压。
管事恭声道:“回大人,正是。今日清晨从杂役手中所得,应是李福所传。”
陈侍郎展开纸卷,目光扫过,眉头越皱越紧。信中所述,皆是太子近日的动向,包括对净世堂的怀疑与调查。他冷笑一声:“太子果然不简单,竟已嗅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