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能得州府隆重接待,身份自是不低,再结合前后的表现,想必是个什么皇亲贵胄也大有可能。
对于这等人物,本身对七爷就展现出许多好感,必然需要想办法巴结的,否则以穿越者的身份游弋于当世,说不定哪天就被扣上一顶莫须有的罪名送至大牢。
而后的安排不用多想也知道,回想水浒英豪的遭遇,叫人脊背发寒。
范希文也曾经幻想过各种金手指,譬如独自一人在某个角落尝试用各种暗号呼叫系统,或者在家里翻找一些可疑物件,一顿揉搓之下,期待里面能出来一位无脚的棉花神,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细想也是,魂穿已经是极不可思议的经历,哪里还能碰到另一种不可思议的遭遇来,概率学的基本理论范希文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瞧了两眼莽子手里的酒菜,七爷收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进了联络点。
屋内整洁了许多,兴许是叶峰手下的人来此拾掇的成果。
范希文并未出声,径直往里走。
临门处,鼻尖传来淡淡的幽香。
再走两步,一双雄伟的山峰拦住了七爷的视野。
“哇!”范希文惊呼一声。
往下看去,是两只灰黑的长靴,尺码不大,往上再看,是一张精致的脸蛋,隐隐带了点愠色和不屑。
“哇!”范希文再怪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快速打量。
好一位金刚芭比!
女子在范希文的“哇哇”声中快速变换脸色,剑眉倒立之时,在腰间探手取出一圈蛇盘之物,“噼啪”一声甩开,却是一柄长鞭,那鞭稍处竟然还传出金属之声。
“三娘!”叶峰声音自里屋响起,暂时止住了女子的暴走。“这位是小范相公,大人的贵宾。”
“小~范相公?”
三娘将“小”字拖得极长,意有所指地望向眼前双手虚挡脸前的书生。
范希文在手臂间瞧了一眼,这才快速放下双手。
“幸会、幸会~”微微拱手,又不自觉地抹了一下嘴角,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
女子“切”地一声走开,“里面请吧,小~范相公。”
性格古怪的小娘子,有朝一日,兴许你也会跪下求饶!
叶峰拿过一份书信来,纸张质地不算太好,但比较结实,是密信誊抄而来的内容。
宋代密信加密方式相对高明,一般常用有:
代码,即将常用的短语或隐喻编上序号,如甲一或三二,以序号代替文字内容,内容短而保密,宋《武经总要》中描述较为详尽。
阴符,《六韬》中有明确记载,大致为某种规格的信物,根据约定的意思,结合信物的具体样式判断信息内容,多用于简单的军事信息传递。阴书,则有些类似虎符,将内容记录于载体之上,将载体一分数份。
拆字,见于唐“青鹅”密信,“青”拆分为十、二、月,“鹅”拆分为我、自、与,由此成句,对文化素养要求较高。
如寻常信鸽传送,一般用简化法,即高度浓缩信息内容,类似于现代文转文言文再翻译成现代文的过程。
叶峰的队伍出身特殊,时常接触较为重要的信息,故以灵活运用加密方式为主,七爷必然看不懂原件。
密信内容简单,成都那边将少爷被绑之事传递至范府,老夫人、范大人均震怒非常。
一方面,命管家携一万贯至泸州赎人,预计从水路加快行程,三日内赶到。另一方面,当日夜里便发了数封书信至泸州及临近州府,又回了成都府衙求府尹通融。
诚如范希文所言,这等关系家族声誉的大事,范家两位话事人都非常重视,就连那二少爷也在人前拍桌辱骂绑匪。
这倒是令七爷意外,这位好兄长不应该是跳脚大骂“范希文无能”,祈求绑匪撕票方可解恨吗?
无论如何,这番算计是没有白费。
“你家颇为富有,但近年来开了不少新的生钱门路,家里能拿出来的大抵只有这些。”叶峰解释道。
其实他还有几句话,范希文本身在家里不受待见,范府虽然能拿出两万贯现银,只怕也不会如此大方,未免生出枝节,传话人才定了这个数目。
怕他听了寒心,干脆不说。
范希文懒得去琢磨这些破事,只要自己的计划能够实现便可。
奉上了酒菜,七爷与叶峰边吃边聊。
三娘这女子一点也不矜持,偏要在两个男人的桌上抢食,不多时,一坛酒便有半数进了她的喉咙内。
范希文好奇地望着她那愈加宏伟的山峰,心道如此娇娘却是一位嗜酒如命的好兄弟,实在令人扼腕。
三娘发现这货又在偷瞄自己胸肌,伸手便将范希文的耳朵扯得绯红。
奇怪的是,叶峰总是眼光躲闪,不敢看面前这位如花般的娘子,只是埋头吃酒夹菜,鼻腔中间断发出“哧哧”憋笑声。
范希文苦闷,叶峰这厮好不地道,不呵斥自己属下就罢了,竟然不知道早点提醒自己。
“啪”地一声,三娘拍了一记桌面,将手中的粗碗搁下。
“小范相公,洒家瞧不惯你!”
范希文疑惑,这是为何,至于一点面子都不留了?
“你说你,好端端的读书人,不想着学些有用的东西报效家国,成天钻营一些害人的道道,明明好好地在此地,却要欺瞒家里给个劳什子赎金,还张口就要一万贯。”
她应该是忍了好久,原本碍于七爷与大人的关系没有开口,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还是不吐不快。
范希文看了一眼有些歉意的叶峰,自嘲地笑了笑。
三娘这样的人其实并不讨厌,心直口快,三观健康,只是缺少了一点深度思考能力,故而看事情多局限于表面。
“我范七爷身残志坚,行事光明磊落,从不与酒量不好的人多说!”
对待爱酒之人,自然要以酒为媒,包谷钓翘嘴——投其所好。
三娘凤眼圆瞪,双手撑桌。
“你说我酒量不好?!老娘素来不屑与你这种软脚虾动手,但拼酒可就不一样了!叶老头儿,去买酒来!”
叶峰指着自己的鼻尖,眼珠在二人脸上来回瞧了几遍,最终叹了口气,出门买酒去了。
这一日,范希文与三娘拼酒三坛未见胜负,叶峰含泪花销一贯窝囊费。
夕阳的余晖下,一壮一瘦、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坐在台阶处,女子伸手箍住男人的脖子,让他痛苦地靠在山峦侧峰处,言语不清地讲述着苦命小女孩逆风飞翔的故事。
好美、好香、好惨、好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