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南向北一路,并无再生枝节,只因税银一事,成都府路、梓州路、夔州路皆陷入高度紧张中,不愿再受任何波及,被朝廷申斥或降罪。
其中涉及了多少操作,连赵构也不知晓。
却是苦了几位成都来的远客,在船上完全不受待见,还被三娘这位好汉强收路费、生活费和住宿费等,贵得离谱。
也是范希文好心,劝说保护费就免了。
但到当夜,二少爷就莫名其妙地遭了“劫匪”,痛失三百贯,赶紧识趣地找到三娘,委婉表示有礼物赠送给几位大人,并非是保护费。
三娘毫不客气,收了人家的礼物,还不忘恶言提醒几句,令范贵几人一路提心吊胆,半口酒都不敢喝。
熬到了自家地头,范贵来不及等榻板,一个箭步便跳下了船,肥硕的身躯在码头滚了几圈。
终于安全了,大地令吾找回了生机。
叶峰在船上问:“范家老二要去何处?”
“我晕船,先在此等着。”
三娘又传话:“你这厮若是心急,可先去府衙,我等稍后前往。”
府衙?不是县衙吗?母亲怎么会越级上告?
范贵自不敢招惹这些强人,心中疑惑,领了手下转身回府打探。
“恶无~”
成都府衙可比泸州那里精致多了,就连大堂都宽了两倍不止,堂内的皂役、帮闲等衣着光鲜,气质更是极佳。
不愧为天府!
坐堂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人,别看比刘亚夫还年轻些,但足足混迹官场近二十年时间,可谓老油条是也。
“既已验明正身,现下便堂审李氏状告范家庶子一案。”
堂官看了一眼高坐侧方的康王,这位祖宗明明离开了成都,怎的又回来,莫不是为了范家这小子?
“大人只管审案,本王只是来旁听研习而已。”
“那请恕下官失礼。”
康王研习审案,涮什么坛子,都说他也是个不学无术的,好武、善作画、喜娇娘,大宋纨绔极致之人。
“范希文,你的嫡母来告,说你在府中数次顶撞,并且将她打伤可有此事?”
“没有,倒是府上母亲的两个亲戚管事将我打了一顿,这事还请大人做主,无端殴打主家应作何处理?”
堂官思维清晰,想要逐一问询再整合定夺,见范希文提出了新问题,思虑之下,还是想将此事先解决,避免等会儿干扰了自己的主线思路。
“也好,那两位管事可在此?”
下方皂役回答在的,询问是否带来。
“暂且不用,此事范家大娘子可知?”
李氏想了想,如是回答:“他们只是互殴了,双方都有伤在身。”
“好!既然如此,来啊~将那两个不敬主家的东西各打十记,用力些,给他们长长记性,打完后教我知道。”
有四个皂役领命而去,隔壁传来“哟呵呵”惨叫。
李氏张了张嘴,也知不必在此事上纠缠,遂罢。
“范希文,那你嫡母告你殴打于她,致其受伤就医,可有此事。”
“并无。”
堂官有些不愿,怎的才帮他解决了那两个不长眼的管事,这便开始不给自己这个主事面子了嘛?
“来啊~”
“咳咳~”
叶峰在赵构身旁咳了两声,打断了堂官用刑的命令。
堂官眼睛眨了几下,有所顾忌,不去看那边的千岁爷。
“带证人、证物!当堂对质。”
一个托盘在门口亮相,里面放了一张纸、一根篾棍,而后有几个家丁、丫鬟被带到。
“这便是证物,治伤的药方和打人的篾棍,下边的证人,将尔等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几个范家的狗仔自然是照夫人所说,将那一日范希文在厅中,行凶殴人的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不过只对如何凶狠、殴打嫡母作了夸张,倒也算不得污蔑。
毕竟连范希文自己都忘了那日自己有多厉害,如今听来甚是过瘾,看那胖子李的眼神也有些跃跃欲试。
“老朽是为大夫人治疗的医者,此药方也是我开,乃是舒筋活络的方子。”
堂官缓缓问道:“范希文,你可还有话说?”
范希文在李氏愤恨的目光中收眼作揖。
“学生有话想问。”
“问来~”
“这位老先生可是亲自去府中看诊的吗?”
“正是!”
“那可是亲自脱了衣裳看的吗?”
李氏大怒
“范希文!你可知孝道廉耻!”
范希文向在场所有人拱手。
“诸位,若我找老先生也来看诊,但不见面或不让把脉,只管让他根据我说的症状开药,而后仅凭借药方,是否能证明我有病?如若不能,老先生并无接触我的病情,此时由他来证明我有病,是否可信?”
这个...全场寂静,似乎也是那么一个道理,眼见才能为实,对于老仵作或办案经验丰富的人来说,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嗯,有道理,老者,你只管作答。”堂官正色道。
老太医叹了一声,这种羞于启齿的问题,此生未见有人问过,今日算是遇到了。
“不曾,老朽不敢污人清白,只是范家大娘子说被打了,全身疼痛,我只看了她一眼,觉得连脉都不用把,便开了此方。”
“那你见我打人了吗?”
“未曾。”
“回家带儿子去罢!”
范希文用手将老者扒拉到一边,指着在场的下人。
“大人,这里所跪之人,皆是府中可怜人,自来被母亲欺压打骂,或者唯其马首是瞻,而我身为庶子,打小在家中并无地位,连管事都敢打我,两相比较,自是无人敢帮我说话,他们的话也统统不可信。
结合先前老太医所说,我这位嫡母,想要将我逐出范家,怕我分了家中财产,故而设计陷害,也不是不能,反而极易做到。”
拍手声在堂内响起,众人寻找半晌,看见赵构在角落使劲鼓掌,显然为范希文此番说辞而激动不已。
见众人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代贤王顿觉失了体面,赶紧正身危坐。
“大人~”
“李氏,若你再无其他证据,则此事当就此了结。”
堂官等了一会儿,李氏终究没有开口,遂令录事先结记事由一。
“范希文,此间还有事由二,你嫡母告你在泸州,私杀家中仆从,有证人证言在此。”
一声响亮的卧龙声自案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