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而范希文觉得一个误会需要无数个误会来证明。
此时的四人似乎陷入了误会的怪圈之中,中心有一只血盆巨口,不断将其拉入。
“这干哪儿来了?”
范希文瞧着眼前的山岭,山头不算高,但胜在数量多,与泸州的地形有几分相似。
“你真是蜀地人么?口音像是燕山方向的。”
杨虬平复了气息,对眼前几人有些感兴趣,尤其是这个书生,好像一直都保持一种淡然的态度,城府极深的样子。
“中国人。”
范希文检查衣服,还好这次没被莽子撕烂。
环竖有缘,也算是通过患难,结交一番也无不妥。
“敢问二位高姓大名?”
杨虬惊讶道:“你没听见?我叫杨虬。”
女子轻声道:“杨秋。”
二人有些口音,范希文一时没分辨清楚。
“同名同姓?”
“却也不是,同胞双胎,我乃小龙,她是丰收。”
范希文“哦”了一声,这个解说分外有趣,倒也让人印象深刻。
这才认真打量了两眼那个女子,生得几分娇气,下颌骨棱角明显,标准的古典型脸蛋。
手里拿了一根枣色短棒,应该是个练武的,但不如三娘那般壮硕,反倒有些精致。
脚蹬一双特制的绣鞋,也如袁娘子一般,栽了一朵小花在鞋面。
“你往哪看!”
女子见范希文盯着她的脚,羞怒呵斥。
“既然看不得,如何不收到包袱里去?”
范希文哪能惯着她,开口就是怼。
女子气愤不已,又拿这个瘸子没办法,主要是对莽子这个大汉有些顾忌。
“杨虬,走!”
拉了胞弟就要离开。
杨虬满脸通红,回头又冲范希文道。
“兄弟,此去再往北就到临湘了,宗师应当在山上庙里,你自去打探,我先走一步。”
依稀传来姐弟二人的声音。
“阿姊,这般被外人看见何如是好?”
“我不管,你怕个什么?”
一对咋咋呼呼的姐弟。
别了杨氏兄妹,范希文几人再上路,优先要找的便是吴永平的“师门”。
可惜吴永平也不知具体方位,只有个地名,似乎是“东岳庙”。
行至临湘附近,花钱雇了一位年长的向导,打听之下才知。
临湘此地有一个大庙,供奉了黄飞虎,即东岳泰山齐天仁圣大帝,乃是冠“东岳”二字最为响亮的庙宇,又称“东岳府庙”。
不过吴永平却说不是,师父所说的东岳庙,实则供奉的是佛教菩萨,且在山中。
向导苦思良久,终于记起一处,乃是早年“东岳府庙”的分殿,后白莲社兴起,改道为佛,供了阿弥陀佛等二十余位佛教仙人,香火鼎盛。
“如今却不是东岳庙了,而是普化庙。”
向导一路喋喋不休,讲述白莲教的种种善行。
白莲据传教源自东晋白莲社,与净土宗有渊源,以佛教诸神为信仰,劝人向善。
但与佛教不同,不求剃度,教友之间关系松弛,虽然讲究持戒,但无严格要求,受底层民众推崇。
在向导看来,白莲教就是佛教,就是劝人行善积德的一个流派,算不得宗门组织。
“他们如何行善?”
吴永平很关心此事,只因之前受了开山帮蒙蔽,有些怕佞语的危害,只恐师门成为哄骗世人的魔窟。
“都是些穷苦人,倒也无大事,至多开粥济民,低价做点法事,大致如此。”
若是这般倒也无碍。
不过范希文却想起一事,记得电影中,白莲教可是邪教一般的存在,不知天理教那个喝小孩精血的与白莲教有无关系。
“有无堂口?”
向导思索一番答道:“不曾听说,但普化应该有人常驻,几位可自去探寻。”
说话间已经来到目的地,见普化庙已经出现,向导转身便走,一贯钱已经到手。
“这带路的还安逸,把我们甩在这里。”
莽子极其看不惯这种偷奸耍滑的人,譬如刘耀文、吴永平这等人。
还未进庙,便有各种声音传来,多是聊天打屁,也无有用信息。
或许又是一些民众在此集会。
普化庙并不大,说是供奉了二十多位大神,实际上佛像比较小,占地不宽。
庙内估计合共也才几间屋子,但此时却挤了将近百号人。
院内还有十来个人在忙着煮饭,大米的幽香阵阵飘来。
“又有朋友来了!”
有人兴奋道,白莲教的教众与后世农村乡民并无区别。
不对~
范希文仔细看了几眼,院内多数人都作了武林人打扮,尽数兵器在身,束缚了衣裤口。
至于其他装扮,更是五花八门,有苗寨的装束,这种范希文见过,泸州也有不少。
也有其他少数民族的打扮,说不出具体来路。
更为奇葩的,有衣襟大敞的汉子,丝毫不避讳其他女子,这种范希文极为少见。
这些应该是“江湖中人”,难道白莲教已经形成此等气候了吗?
若论战力,估计在座的百来号人能轻松平推开山帮。
因为只论气势,其中已然有不下二十人到了络腮胡的级别,至于深藏不露之人,不知凡几。
原本还有人大声说笑,直到莽子现身,全部闭了嘴。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甚至跃跃欲试,想要与莽子比试。
一名着僧衣的汉子迎了上来,含笑拱手。
“贵客远道而来普化庙,也是为了看宗师比武的么?”
范希文还礼。
“正是。”
“那请随意,小庙地窄,只有将就一番。不过小庙香火全靠教友捐赠,不宜作人情,贵客稍后须纳伙食钱。”
范希文含笑答话:“应有之义。”
二人客套一阵,那僧衣男子便去指挥做饭。
范希文等人寻了一圈,找了个角落坐下休息。
“就随便吃点,这些人还要收一贯钱,也无酒水,实在黑心。”
边上传来轻声叫骂,是一位面带痦子的糙汉,随身并无兵器,应该是一位拳脚师傅,说话时痦子上的长毛不断抖动。
“左右两天而已,如此多人的伙食,搬运都是难题,你在意什么?”
边上一位更显眼,一道深长的刀疤自左耳贯穿至右边下巴,一张嘴都变了形,狰狞异常。
两人只说了两句便闭目休息。
现场又陷入了各种讨论之中,多是关于两位宗师的,更有人断定周侗诈尸之说。
武林人,江湖儿女,也是家长里短的八卦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