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离在檀香缭绕中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背传来的温热。她慌乱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斜倚在宫子羽怀中,少年绣着暗银云纹的衣襟近在咫尺,能清晰看见上面被自己压出的褶皱。
\"对、对不起!\"姜离离慌忙要起身,腰间披风却突然滑落。宫子羽几乎是弹开的,膝行着退后半步,玄色锦袍下摆在地砖上蹭出凌乱痕迹。他低着头拼命整理被压皱的前襟,烛光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姜姑娘莫要误会!方才你突然昏睡,我...我实在...\"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手指无意识揪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穗子,青玉珠子撞得叮当乱响。
当发现对方发间沾着片檀香灰烬时,他下意识伸手要拂,却在指尖即将触到乌发时猛地缩回,整个人往后仰去险些撞翻烛台。
姜离离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发现少年素来束得整齐的高马尾散了几缕碎发,想是整夜未敢挪动姿势。
\"没事,谢谢你\"姜离离拾起滑落的银狐毛披风递过去,宫子羽却像被烫到似的只敢用两指捏住边缘,月白中衣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在晨光里泛着青白——原是维持环抱姿势太久血脉不通。
两人都有些局促,宫子羽起身假装忙着整理供案,姜离离也起身要帮忙。
听到姜离离起身时裙裾的窸窣声,宫子羽手中白烛\"啪嗒\"掉在香案上,滚烫蜡油溅上手背也浑然不觉。
直到对方递来帕子,他才惊觉两人指尖相触,竟慌得将整叠黄纸都扫落在地。纷扬纸钱中,少年跪坐在青石板上不敢抬头,后颈渗出薄汗将衣领浸出深色水痕。
姜离离噗嗤一笑,宫子羽忍不住抬眸望去,两人对视上,宫子羽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一笑,两人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宫子羽叫来侍女,让侍女带姜离离先去洗漱。
姜离离独坐镜前,指尖摩挲着从枕下翻出的无锋密令纸条,纸面凹凸不平,字迹是从旧书页上裁剪拼贴而成,工整却冰冷地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密道”。她蹙眉回忆,自入宫门以来,连后山方位都未曾知晓,更遑论密道。
当时她想着自己都要离开宫门了,还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隐藏身份,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有举报了,现在要留下来,这张纸条的出现,仿佛一柄悬顶之剑,刺破了她短暂的平静。
“或许……?”她喃喃自语,将纸条攥紧。
心中不安如藤蔓疯长,终究还是推开房门,踏着清晨的阳光寻向了执刃殿。
宫子羽正伏案看账册,听闻姜离离求见,眼底掠过一丝开心。自她初入宫门,他便被其清冷如月的风姿牵动心弦,总忍不住多一分关注。此刻见她神色惶然,他忙起身迎上:“姜姑娘,可是有事?”
姜离离递上纸条,宫子羽接过时指尖微颤。纸面字迹虽拼凑,但“后山密道”四字却令他瞳孔骤缩——那是连前山人都鲜少知晓。他强压心绪,故作镇定:“此事非同小可……姜姑娘你从何处得到,可曾与他人提过?”
姜离离摇头:“我之前在女客院落睡醒第二日发现,当时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宫门,不想徒惹是非,所以没说,现在我要留下查出无锋刺客,我想这也是一个突破口,你……”
姜离离紧张地看向宫子羽,心里乱糟糟的,她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做是否足够赢得信任,还是再次导致怀疑,怀疑她是无锋刺客。
毕竟这纸条不出现在其他新娘那里,倒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枕头下,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就是无锋隐藏的刺客,而她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现在这么做,无疑是主动暴露了自己。
宫子羽凝视她片刻,忽而轻笑:“我信你。”
金繁立于殿外阴影中,闻言眉头紧锁。他虽为绿玉侍卫,却因宫鸿羽之命隐姓埋名守护宫子羽多年,深知宫门暗流汹涌。
见宫子羽对姜离离毫无戒备,他终是忍不住踏入殿内,冷声道:“执刃大人,无锋刺客最擅伪装,此事需彻查。”
宫子羽不悦:“金繁,姜姑娘若真为刺客,何必主动呈上此物?”
“或许欲擒故纵。”金繁目光如刀,直刺姜离离,“敢问姜姑娘,如何解释密道之事?”
\"我就知道你很可疑,果然是无锋刺客!\"宫远徵跳出来。
.“你怎么来这里?”宫子羽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宫远徴内心不爽。
\"当然是来看你哭鼻子没?”宫远徴内心一跳,有些慌乱地立刻回嘴。
他听到消息说宫子羽父亲执刃和少主宫唤羽大哥意外身亡,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身亡,茫然害怕的模样。
那时候幸好有尚角哥哥在,安慰他,让他有了寄托,而现在宫子羽也遇到这种亲人去世的境况,他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瞧瞧,毕竟宫子羽那家伙又脆弱又爱哭。
当然这关心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别扭地说来看宫子羽哭鼻子没,以此来掩盖自己对他的关心。
宫子羽怒道“你这家伙,快点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宫远徵挑眉“我才不离开,无锋刺客的纸条出现在姜离离枕头下,这非常可疑呢!身为宫门中人,我有责任和义务找出真相!\"
\"姜离离你这家伙说不准就是无锋刺客,你还故意装失忆!\"
“我没有”姜离离反驳。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要看证据,你们休想撇下我自己查,不然查出来真相我也不相信”
宫子羽恨不得堵住宫远徵的嘴。
姜离离面色苍白,指尖掐入掌心,她扭头不理幼稚赖皮的宫远徴:“我如果是无锋刺客,知晓密道所在,何必自投罗网?”
金繁步步紧逼:“失忆亦是绝佳借口。”
\"没错\"宫远徴搅屎棍接道。
争执间,宫子羽忽而起身,将舆图铺展于案:“后山密道需经三域试炼方可开启,连我也只知大概方位。姜姑娘若从未涉足后山,绝无可能绘制此图。”
他转向姜离离,声音放柔,“你可愿随我去藏书阁一查?”
四人一起去藏书阁,翻遍典籍,终在一本《宫门旧志》中发现端倪——密道标记与纸条所述方位分毫不差,而此书自十年前便封存于库房,非长老以上不得翻阅。姜离离入宫几日,绝无机会接触此书。
金繁神色稍缓,却仍道:“即便如此,也可能是无锋窃得情报,借她之手传递。”
\"没错\"宫远徴还是有些不服气。
宫子羽摇头:“若为传递,何须用拼贴字迹?此举分明是为嫁祸。”
\"谁知道是真是假\"
\"宫远徴!\"宫子羽简直被这个家伙气炸。
子时将至,宫子羽欲亲赴后山,却被金繁拦下:“执刃不可涉险,我去。”
姜离离忽而开口:“我愿同往。若真有人设局,我需自证清白。”
\"不行,万一你们等会联合起来怎么办,宫子羽你留下来看着她,我和金繁去\"
宫子羽沉吟片刻,最后点头允了金繁和宫远徴一起探查。
毕竟宫远徴这家伙上窜下跳的,不让他去估计会捣乱,就算过后证明了是嫁祸,那家伙也会说他没亲自跟随,不算,说不准说他们造假,再加上这家伙是用毒高手,去了金繁安全还多了一层保障。
密道入口藏于雪松林深处,寒风呼啸,金繁宫远徴隐于树梢,凝神观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东方泛白,密道始终寂然无声。
晨光熹微时,金繁和宫远徴归来,面色凝重:“无人赴约,此信确是陷阱。”
姜离离长舒一口气,身子微晃,宫子羽下意识扶住她,掌心温热:“如今可还怀疑她?”
金繁垂首:“是我错判。\"
宫子羽转头盯着宫远徴,宫远徴被他盯得受不了,低声呢喃\"我也错判。\"再也不肯说多余的话。
\"但无锋此举意在离间——若我们当真怀疑姜姑娘,此刻她已身陷囹圄;若未起疑,亦可借她之手扰乱宫门。”金繁开口打破尴尬。
宫子羽凝望姜离离,眼底情愫难掩:“姜姑娘……你真的愿意暂留宫门?和我一起查明真相。”
姜离离退后一步,轻叹:“我已经卷入这场是非,无锋刺客多次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请让我助执刃一臂之力一起找出无锋,消灭无锋!\"
“好”宫子羽再次听到姜离离的承诺,他内心激动。
\"姜姑娘也不要喊我执刃,直接称呼我为子羽”宫子羽赶紧提要求。
“子羽”
“嗯”宫子羽脸颊有些泛红。
“那子羽也直接叫我离离吧”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咳咳,你们还要不要继续查\"宫远徴有些受不了这气氛。
接下来四人算是达成共识,开始继续探查郑南衣死亡真相,以及加强对女客院落的监视。
姜离离不摆烂后,决定要去增加自己的硬件条件。
姜离离站在宫紫商的工坊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白。她抬头望着那扇半掩的门,门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沉的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火药的味道。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