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贤见到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面具的陌生人进来,他并不惊慌,只是觉得有点意外,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慢慢坐回椅子上,冷冷说道:“你是飞鸟的人吧?”
他见到我就断定是飞鸟的人,难道他曾经见过飞鸟的人?要是能在他这里得到飞鸟的一些线索那就更好了,腾飞心中有些期待,缓步走到书桌前,问道:“你曾经见过飞鸟的人?”
“哼!还用得着我见过吗?举世皆知,飞鸟组织对世间稍微有点名气的人都感兴趣,千方百计要把人家的隐私扒拉出来,我安学贤也算是有点名声,除了飞鸟组织,别人要是想见我,可以坦荡的来,哪些像你们这些人,不但偷偷摸摸,还不敢以面见人。”
安学贤冷哼一声,随手拿起一支小铜针挑了挑烛芯,说道:“我不想与你说话,你要是想杀我,就请动手,要不你走吧。”
他朝腾飞挥挥手,从怀里掏出刚才在办公书房里带来的信,看了起来。
原来他并没有见过飞鸟的人,腾飞心里有点失望,心想,既然他认为我是飞鸟的人,他应该想到,我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是不会罢手的,他如此冷静,他真的不怕死?他为什么不赶我走?也不叫人?
腾飞在脑海中打了几个问号,接着哑然失笑,靠!让他带偏了,差点忘了自己干嘛来了,那个鸟儿的事先不要管啊,他扶了扶脸上的铜色面具,双手按在书桌上,望住安学贤,冷冷说道:“陈年!你不是安学贤,你名叫陈年,是在固宁县境内杀死新上任县令安学贤的陈年,陈大人,你杀了安学贤,还能如此安坐,佩服,佩服。”
安学贤似乎没有听见,但扶信的双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如果不细心留意,没有人会发现,了一会,他把信放下,抬起头来望着腾飞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赶你走吗?听说飞鸟组织的人个个都是武道高手,你能在州府里行动自如,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如果你不愿意走,我动不了你,要是我对外大喊,在我的人没有赶来之前,说不定你就杀了我,虽然我不怕死,但我还不想死,所以,我还是这句话,你想杀了我就马上动手,要不,请你离开吧。”
这个人如此淡定,我心里想什么他居然猜出来,只是他为什么不愿意正面回答身份的问题,难道他不是陈年?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死在山洞里的人所写出来的事应该不假,难道是他认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承认?
腾飞想了想,略一转身,从神藏珠中取出那块薄石片放在他面前,说道:“这是安学贤在临死前留下来的,这就是证据,你就是陈年。”
本来安学贤不想理会放在眼前的所谓证据,但是,不管任何人,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事物,总是有意无意地看上一眼,当安学贤看到薄石片上第一行开头的“微臣安学贤泣血顿首”这几个字时,他身子一抖,一手抓起薄石片看了起来,看完之后,脸上抽搐了几下,只见他满眼怒火猛然站起来,狠狠将薄石片摔在地上,薄石片被摔成了两半。
腾飞愣了一下,估计马上就有答案了,上前将两块薄石片收起来,说道:“你要毁灭证据么?”
“哈哈!毁灭证据?”安学贤突然惨笑道:“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死了还要冒充我表哥,该死!真该死!我早就应该将他化骨扬灰!”
只见他突然满脸悲伤,走到东面靠墙的一张供奉着佛龛的案桌前,搬开佛龛,揭开一块黑布,露出一个灵牌,在灵牌前跪了下去,轻声哭泣起来。
腾飞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起来?他走上前一看,灵牌上面写着“表兄安学贤之灵位”,左下边有一行小字“表弟陈年叩立”。
他果然就是陈年!只是他说有人死了还要冒充他表哥,是什么意思?
腾飞正想开口说话,安学贤,不,他是陈年,陈年伏地哭着说道:“表哥,对不起了,你死也不能安生啊,段天保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死了也要冒充你的身份,想要向朝廷揭发我,表哥,他是死了,专门揭露别人隐私的飞鸟组织来人了,看来,这些年我苦心为你积下的名声是难以保住了。”
陈年再重重叩了一个响头,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将黑布盖回灵牌上,把佛龛搬回原来的位置,转脸冷冷对腾飞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么?来吧。”
他回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腾飞坐下,腾飞很是听话地坐了下去,听到了一个离奇、悲伤的往事。
陈年双手扶桌,望向窗外片刻,回过头来缓缓说道:“没错,我就是陈年,安学贤是我的表哥,我们是盛国永州人氏。在永州城外南面,有一片湖泊,名为浪湖,方圆约有十多里,我家的村子和表哥的村子就近靠浪湖东面,两个村子相距不到五里。
我的母亲与表哥的父亲是亲兄妹,表哥比我大三岁,当年我们都有爷爷奶奶、父母兄弟姐妹,我们两家人虽然不是富贵人家,因为依靠浪湖,也能吃得饱穿得暖,生活过得很平静。
表哥安学贤自幼聪明好学,表哥的爷爷也就是我的外公,觉得孙儿是个可造之材,就用心培养,希望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因为我们两家相距不远,我在四五岁之后就几乎天天跑去表哥家里玩,有时表哥会带我到湖里去玩水,我是安家的外孙,外公外婆也很疼爱我,就干脆让我与表哥一起读书,也希望我有出息,就这样,自十多岁起,我就一直与表哥在一起读书生活。
表哥读书很勤奋,也不负众望,在十五岁那年就考中了秀才,成为一百多年来四乡八邻的第一人,不但当地官府有嘉奖,左邻右里也纷纷来祝贺,我们陈安两家人更是大喜过望,就选了个黄道吉日,摆上酒席,请来一些亲戚邻里,准备好好庆贺一番。”
陈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叹道:“天有不测之风云,或者是乐极生悲,就在为表哥摆酒庆贺的那天,本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向来平静的浪湖却突然变得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滚滚湖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向东面的村庄倾扫而去,哪个惨啊,几乎是十室九空,我表哥当时紧紧抱住我,死死抓住从湖里飘下来的一张破渔船,侥幸活了下来。”
“惨啊。”陈年带着哭腔说道:“我们两家人全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们兄弟俩人,既然活下来了,总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灾难过后,我们的家没有了,表哥就带我在湖边搭建了一间茅草屋,一边在湖里寻食,一边用功读书,我知道,表哥也是想查找这片湖泊为什么会突生变异的原因,他经常潜入湖中,听他说,湖泊中央部位太深,似乎是深不见底,官府最初也曾经派人来探查过,毫无所获,表哥也只好放弃了。”
“表哥除了勤奋,天生就是读书人,春闱、秋闱都是头几名,到了殿试,他中了头名,成了状元,那一年,表哥二十五岁。”
“表哥中了状元之后,他就带我去了京城,在进入翰林院没多久,他就被一个人巴结上了,这个人就是段天保。段天保是翰林院里打杂的一名杂役,他认识我表哥之后,知道我表哥以后会有大好前程,就经常过来巴结我表哥,当时我和表哥都没有看出这个人心怀不轨。”
“表哥在翰林院不到一年,皇帝就任命他为固宁县的县令,表哥很高兴,他对我说,年弟,我当了县官,就有衙役使唤了,咱们到了固宁之后,你就专心读书,像哥一样也挣个好前程。”
“就在表哥准备前往固宁赴任的时候,突然生起病来,上呕下泄,还咳嗽得很厉害,我找来大夫,给他开了药,过了十几天后,总算好了起来,但是,我发现表哥有些变了,很少说话,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有时候我跟他说话,他只是点头或摇头。有些人的身份地位一旦改变了,说话做事可能就会与过去有所不同,当时我是这样认为的,也没有多想。”
“按照朝廷规矩,官员上任是可以带上随从人员的,但在赴任离京时,表哥却只带我一个人,当时我也觉挺好的,兄弟俩一路上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我们收拾好行囊,雇一辆大车就离京而去。
“一个人的相貌可以通过某些手段来掩饰,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却一时无法改变,离京之后不久,我看出来了,这个人除了相貌上与表哥相似,他根本就不是我的表哥,我也想明白了,表哥被这个人杀了,戴上易容面具冒充我的表哥,他之所以只是带我一个人,是想在路上找个机会把我杀了,以后他就可以安心做官了。”
只见陈年咬牙切齿说道:“嘿嘿,读书我比不上表哥,但怎么对付一个人我可比表哥强多了,本来我可以向朝廷举报他,但是我心里不甘,我要寻找机会亲手杀了他!他要杀我,让我看出来了,他却没有察觉到我想杀他,我们都在寻找机会,于是,我们俩人在路上都很少说话,一路西行,一直到了凌州城,他也没有机会杀我,我的机会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