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述这句傲慢又轻蔑的言论说出口的刹那,江许不可遏制的感受到了从心底骤然腾升的愤怒,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被人这样随意轻贱,任何一个虔诚的教徒都是无法忍受的,但江许却不。
他知道这件事很令人愤怒,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还要得到云述,他还要得到永生,所以他只能将心中那腾升的愤怒压制下去,依旧扬着一副笑脸。
没关系的,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现实自己的利益,和虚无缥缈不知是否会显灵的神,两相对比之下,当然还是现实的利益最重要,当然还是自己最重要。
面部泄露的狰狞转瞬即逝,快的好似一抹幻觉,江许也就跟从未听到过云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似的,神色如常的扭头和站在一旁有些走神的池眠搭起话来。
江许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并不真诚的和善笑容:“池同学呢?喜欢云述吗?想和他做吗?”
本以为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所以心安理得和系统摸起鱼来的池眠抬起头,眼神茫然:“什么?”
“……”江许恨恨的瞥了一眼池眠,压制住心中强烈的不悦,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说,池同学喜欢云述吗?想要和云述做吗?”
“毕竟,我看云述还挺喜欢你的。”江许的语气很酸,酸的说出口的话也像是浸满了浓浓的醋味,酸的本人也像是从什么陈年老醋中爬出来的怨鬼一般。
池眠:“……”什么东西?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云述也来掺和了一脚,他委委屈屈的将一大只的自己缩到池眠身旁,语气幽幽怨怨:“我这么漂亮,身材又这么好,眠眠难道不喜欢我吗?不想和我做吗?”
“毕竟,”云述将自己的脸埋到了池眠的颈窝,语调轻柔黏腻,尾音拖的很长,“我可是,这么的喜欢你啊……”
心知云述在搞事情的池眠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甚至于对云述这种暗戳戳拱火的行为很是无语。
他斜睨了一眼从自己肩上懒懒散散抬起头的云述,虽没说什么话,但他的眼神却很好的将自己的话都传达了过去:
你这是还嫌场面不够乱吗?
云述笑眯眯的眨巴眨巴眼:是啊。
池眠:“……”
池眠长久的缄默本就让江许觉得有些烦闷和焦躁,心中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云述那看似随意的话和与之不符的亲昵举措更让江许心中这股不妙的情绪生根发芽。
该死该死该死……
绝对不能让他们俩这么下去了,要是池眠先他一步得到云述,再完成仪式后得到永生怎么办?!那他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江许攥紧了耷拉在身侧的手,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他绝不可能让这种事有发生的机会!
并不知道对面的江许在短短的时间里脑中都想了些什么,池眠只是想到了他们的任务和计划,或许,这倒也是个很好的机会?
嫉妒的占有欲有了,那随之衍生的色欲,还会远吗?
这么想着,池眠也就有些迟疑的开口:“……还好?”
忽略身旁笑容愈发灿烂的云述,池眠的目光落在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的江许身上,视线含着若有似无的打量。
会因此而感到愤怒吗?你所想要得到的人,现在却和另一个人如此亲昵,甚至可能你的利益也会受到威胁。
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因此,而做出某些偏激极端的行动吗?
江许现在已经无法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他目光阴暗的盯着池眠,面上虽是竭力控制后的平稳,但其怪异的语调却将他的恶意暴露的真切:
“但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要是这么做了,恐怕会破坏到你们的友情吧?”
另一边,已经从江许那些控制不住泄露的恶意中感受到与文清那股如出一辙的新生杀意后,池眠则是诧异的挑了挑眉。
嗯?这就已经受不了了?
既然事情已经开始有了苗头的话,那不如就再添一把火,让这种欲望和恶念燃烧的更彻底吧。
脱离那种懒懒散散蔫蔫巴巴的咸鱼状态,久违的影帝版池眠限时返场。
在听到江许的“担忧”后,池眠果真重新偏头将云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又看了好一会儿,打量完后接着是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眉头轻蹙着,目光含着隐隐的纠结和为难。
就在江许认为池眠会说出一些恍然醒悟然后果断赞同他观点的话时,池眠却话锋一转,视线落在那张因池眠的注视而笑的更加秾艳惑人的面孔上,声音是有些被蛊惑到的飘忽:
“其实,不做朋友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
秒get到池眠意思的云述迅速配合,面上笑意沉沉:“是啊,做不成朋友,还可以做成情侣啊。”
江许愕然:“什么?”
刚刚池眠不还是一副对云述没有那种想法的模样吗?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云述看起来本就对池眠有种不太寻常的暧昧态度,现在池眠又临时变卦,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辛辛苦苦到头来结果就是给别人做嫁衣的吗??
绝对不可以!!
江许面对池眠站着,整个人半隐在暗处,看不清具体情绪的眼中带上了沉沉的凶意。
如果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那我可就,留不得你了……
看着池眠那双恨不得一直黏在云述脸上的眼睛,江许心中虽有些猜测,但他却不在意。
是池眠突然醒悟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云述的也好,还是云述主动勾引池眠让池眠喜欢他的也罢,无论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关心。
即便是后者,那又怎样,池眠依旧是触碰到了自己的利益,依旧是威胁到了自己。
如果池眠能识相一点主动离开云述,那他还可以大发慈悲的留他一命,要是池眠依旧执迷不悟,那结局会怎样,可就怨不得他了。
江许与池眠那双浅色的眸子对上,眼中没了半分往日的轻佻与不以为意,现如今满是隐在眸底的冰冷审视,他问:“你真的想和云述做吗?”
池眠想了想:“可要成为真正的教徒,这一步不是必须要做吗?”
“找别人也是找,找云述也是找,况且我和云述还认识,而且云述又长的这样好看,他自己也是愿意的,这样怎么看都很合适啊。”
池眠歪歪头,一脸单纯:“你难道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了。”江许突然一反常态的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重新挂起,他轻声重复了一遍,似呢喃又似回答,“怎么能不高兴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给过你机会了,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这可就,怨不得我了……
在池眠主动开口后就懒懒散散倚在一边,双手揣兜好整以暇看戏的云述则是突然掀了掀眼皮,眉头轻挑,看向江许的目光中带上了兴味。
这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浮现杀意了?
这么明显的套都看不出来,真是蠢的要死。
心里已经有了思量的江许也不想再看到两人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了,索性直接开口送客:“正好云述现在已经来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早点回去吧。”
“啊……”池眠有些迟疑,就跟看不懂人脸色似的,不解的问,“你不用再和云述聊聊吗?”
江许皮笑肉不笑道:“不了,现在太晚了,下次吧。”
聊?聊什么?聊你们多么多么两情相愿,感情多么多么好吗??
江许觉得池眠有时候真是蠢的令人无语,但有的时候却又丧丧蔫蔫的令人看不懂。
不过即使是这样,江许也并没有怀疑池眠,只当他就是这个样子。
要不然能怀疑他什么呢?
怀疑他接近自己是有目的吗?暂且不说当初其实是自己主动接近的池眠,就说后面,他也确实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但所求不过是永生罢了。
怀疑他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吗?可他有什么必要去伪装?是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吗?
钱?据他所知,池眠并不缺钱。
权?他现在手中并没有什么权力。
色?虽然他对自己的颜值很自信,但他还是知道自己是比不上云述的。
……
由此种种,除了一开始,他便不再怀疑池眠。
这不仅是因为对自己的自信,也是因为他知道对方没什么好怀疑的。
可是,陷入自我状态的江许却忘了,除了这些,他还有一条命啊。
当对方不图你所有的外物时,你就该知道,对方图的只会是更高层次的东西,就比如——你那不算值钱,但还有点用的烂命。
见江许如此坚持,池眠只好耸了耸肩,虽然不理解有和云述接触的好机会对方却不抓住,但他还是点头:“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
“嗯。”江许微笑点头,目送着两人缓缓离开包厢。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以及云述亲昵往池眠身上蹭的背影,江许忍不住抵了抵自己的腮,然后轻嗤一声,目光狠戾。
是有情人,可那又怎样?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
只要池眠死了,你就还是我的,得不到心又怎样,只要得到你的肉体,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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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池眠和云述两人的举措愈发的亲近,有着强烈危机感的江许并没有放弃或是坐以待毙。
趁着两人还没有明确的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肉体关系的时候,江许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池眠面前。
每一次,都是带着让池眠对“永生之门”深信不疑并为之肝脑涂地的目的来的。
幸好,在他如此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池眠确实对阿斯莫德愈发的信仰与崇拜,除了没有释放自己的色欲外,他已经和那些信仰阿斯莫德已久的教徒一样了。
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理智正在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的江许,又怎么可能会是那只笑到最后的黄雀呢。
在江许引诱池眠,为自己最后的谋划努力的时候,永远在池眠身旁的云述也在不停的利用自己的体质,在不着痕迹的扭曲着江许的思维和认知。
常人尚且无法在云述无意识弥散的恶意中保持理智,又更何况是被云述刻意引诱着的江许?
江许可能还是那个江许,又或者,江许已经快要成为了愤怒和色欲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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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时机快要成熟,没等池眠他们有什么动作,已经快要没有耐心的江许便先一步主动出击了。
看着教学楼下形影不离的两人,站在楼梯转角处死死盯着他们的江许缓缓启唇,声音温柔又阴郁,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聆听者道:
“这周末来我们的教堂吧,我们正好要为一些人举行通往永生的仪式,你不是很好奇吗?”
“那就过来吧,顺便也带上……”
“云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