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眠很平静的看着云述,看着云述那双因他长久缄默而愈发偏执愤怒的如墨般漆黑的瞳眸,片刻后,他轻轻叹息出声,眉目轻敛,似是有些无奈。
他抬手轻轻覆上云述那双漂亮精致的狐狸眼,感受下掌心长睫不安分的颤动,以及云述那有些愣神的反应,池眠轻声安抚:
“他很可能和我的任务有关,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云述得寸进尺的去抓池眠放在身边的另一只手,语气很不满:“可你也说了是‘可能’,又不是肯定。”
池眠垂眸看了眼自己被云述握进微凉掌心的手,竟然也没挣扎,而是继续道:“但,这件事的容错率为零,即使是一个可能,他现在也不能死。”
虽然知道池眠说的都很有道理,理由很正当,但云述就是不悦。
凭什么凭什么……
那些该死的时时刻刻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要取代他的赝品们就已经够令人厌恶了,现在又不知从哪出来一个垃圾。
可偏偏池眠因为任务的事还对那个垃圾多有纵容。
真让他嫉妒啊……
云述微微偏了偏头,即使现在双眼被遮住,但他还是想要“直视”池眠:“什么任务?难道我不能帮你吗?就非得那个该死的垃圾吗??我哪点不比那个垃圾好???”
见云述张口闭口都是“垃圾”二字,池眠:“……”
心累的叹了口气后,他开始忽悠:“你当然哪点都比那个垃圾强了,但是,这个任务需要的就是垃圾,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这个任务不需要。”
“……行吧。”云述还是有些不情愿。
见云述情绪稍微平静下来了,池眠也就缓缓放开覆在他眼皮上手,打算到一边坐好。
但他的手才刚放下,就被看起来安分不少的某人直接揽着腰按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云述将池眠牢牢的密不透风的困在自己和沙发的靠背之间,撑在池眠腰侧的手掌按在柔软的沙发上,十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力量感。
这双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血液的手,此刻正微微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现在,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拿起刀去自相残杀,它的存在,只是为了让某个人别想着逃离他。
他本可以牢牢攥紧池眠的手腕将其压在身后,也可以狠狠的掐着池眠的腰,让他无法动弹半分,但现在,即使手背因克制而攀爬蔓延上不少的青色经络,但他也只是乖乖的放在池眠腰侧而已。
云述微微俯身,炭黑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下垂,稍稍遮住了他那艳丽到有些锋利的眉眼,只留下线条流畅的下颌,和那殷红又水润饱满的唇瓣。
云述自认为他的动作可以稍稍遮掩住他那双充斥着浓郁偏执和病态占有欲的黝黑眼珠,可以略微遮掩住他眸底粘稠附骨的恶意和愤怒,尽量露出一个无害的姿态来。
但被他按在身下,脑袋微仰的池眠却知道,遮不住的,什么都遮不住的。
无论是偏执病态的眼神,还是周遭浓稠的恶意,亦或是他下意识克制的动作……都遮不住的。
面前的少年样貌是何等的昳丽秾艳啊,煞白的皮肤,炭黑的发丝,漆黑的瞳眸,猩红的唇,以及,眼尾那颗勾人的艳红小痣……无一不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诡谲美感。
池眠觉得对方真的很像是志异怪谈中以吸食人精魄而生存的妖精鬼怪,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美貌,也不介意利用自己的美貌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极致美丽,却也极致危险。
云述殷红的唇瓣轻启,语调轻柔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眠眠,我可以暂时留着那个垃圾一条命。”
“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要和他保持距离。在明确他没有任何可利用价值后,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任何觊觎你的东西,都该去死。”
明明语调轻柔,嗓音温柔,连说出口的话都像是轻哄,但这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偏执和占有欲,却浓烈的让人心惊。
这是,彻底把自己当做是他的所有物了啊。
池眠看着那张愈发秾艳惑人的容貌,似是被蛊惑到了一般,缓缓抬起来手,在对方眼尾那颗猩红的小痣上轻轻蹭了蹭,动作轻柔。
可是,池眠真的被蛊惑到了吗?
或许因对方的容颜而有短暂的失神,但他的思维和情感依旧是理智且清醒的。
他轻声开口:“可是,如果完全保持距离的话,那我就没办法去判断他是不是和我的任务有关了。”
“若想验证,以一个完全旁观的姿态是不行的,你必须要走进去,你才能知晓。”
这句话,看似是在和云述说,却也是在和自己说。
都一样的,完全的旁观是不可能得到确切的判断的。
就在云述拧着眉,还要反驳什么的时候,池眠却突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而后稍稍用力往下一带,等云述的鼻尖快要与自己相抵时,池眠微微仰起头,眼皮半阖着,在云述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用自己的侧脸轻轻蹭了蹭云述,然后承诺:
“答应我吧,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把原因告诉你的。”
自池眠的手臂主动搭上自己的后颈时,云述的身体就开始不着痕迹的绷紧,呼吸也开始放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池眠动作。
他本以为会如之前那样得到一个吻,但没想到,却只是简单的贴贴蹭蹭啊……
云述开始欲求不满,准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很可惜,他才刚有动作,早有准备的池眠就已经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
看着云述那双略微瞪圆又充斥着浓郁不满的狐狸眼,池眠则是轻轻笑了笑,眉眼弯弯,他摇摇头:
“不可以,现在不行。”
云述眉头微蹙,不满道:“为什么?明明以前就可以。”
池眠很淡定:“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所以,现在不可以。”
云述:“那什么时候可以?”
池眠推了推云述,示意他要起来,闻言随口道:“以后再说。”
“还有,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顺着池眠的力道,云述乖乖起身,但口中的话可一点都不“乖”:“那你们也要保持距离,别让那个垃圾碰到你,他脏死了。”
池眠点头:“行。”这个简单。
云述又接着道:“要是他对你心怀不轨有什么恶意的想法,并且还试图动手,那我就直接杀了他。”
池眠扭头:“不行。”
云述也不肯让步:“必须行。”
池眠拧了拧眉:“如果没有恶意,我无法判断。”
云述:“我帮你判断。”
池眠:“……”
见云述一副非常坚持且不容反驳的执着模样,池眠心知如果要和他这么争论下去,那么就算争论到天荒地老也没个结果。
于是他敷衍的点点头:“好吧。”才怪。
反正他只要注意点不被云述知道就行了,恶意这种东西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恶意,原罪才会诞生。
所以,有恶意才是正常的,有恶意,才表示他的猜测没错。
两人的争论看似是得到了解决,但他们彼此间心知肚明,这只是暂时的妥协罢了。
云述察觉到了池眠的敷衍和不以为意,但他没有在意,更没有直接挑明。
为什么呢?
因为只有尝到了不听话的后果,下次才会把“警告”放在心上。
除此之外,思及池眠那句“以后再说”,云述则是忍不住眯了眯那双惑人的狐狸眼,猩红的唇瓣轻弯,笑声轻柔又愉悦,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看来眠眠这是,想明白什么了啊……
-
自知道池眠并不信仰天主教,对七宗罪也报以不屑的态度,以及对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言论接受良好后,江许做事就不再束手束脚。
之前一点一点的慢慢试探是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对“‘色欲’为原罪”这一观点嗤之以鼻,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江许就准备开始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通过这几天在手机上和池眠的聊天,江许也有在潜移默化一点一点的给池眠灌输“永生之门”的教义及观点。
而看起来冷冷淡淡懒懒散散的池眠,没想到会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对方不仅没有觉得不喜,甚至于对这个观点接受良好,兴趣日益增加,甚至还颇有种想要亲眼见见的跃跃欲试。
江许对此则是再满意不过了。
毕竟,主动,和逼迫,那还是前者更轻松些。
虽然看对方挣扎、反抗、再不得不屈辱的顺从也不是没有意思,但这只适合偶尔换换口味,要是总是这样,那处理起来就太麻烦了。
即使他身后的背景也不小,但是,能小心一点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虽然很不忿,但“永生之门”并非为一个被世人普遍接受的主流教派,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最终的目标——云述。
连池眠都加入了,那云述又怎么会选择旁观呢。
想起云述对池眠那些不寻常的态度,江许的心中就不免窜起嫉妒怨恨的怒火。
这么在意池眠是吗?那就让你在意的这个池眠,死于你最不想要看的场面好了。
云述云述云述…………
他隐藏到现在,甚至都没怎么在其他人面前提过这个名字,就是为了万无一失的得到他!
没有比云述还要契合“永生之门”的人了,只要得到他,那他就能不自焚也可以得到永生!!
虽然据神的旨意,自焚后仍能复活。
但是,如果可以没有丝毫痛苦去得到永生,那为什么还要去赌一个不确定呢。
“只要彻底得到生来就能够轻而易举引起他人的‘色欲’的人,就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
这是江许在教派圣典中意外看到的神谕,也是他自那以来一直所追求的永恒目标。
池眠。
想起池眠那张清冷又淡漠的脸,江许忍不住怪异的笑了几声:“哈、哈哈、哈……”
云述不是在意池眠吗?那就,让他亲眼看着他在意的人,彻底属于我。
江许嘴角的弧度怪异又神经质,带着永生追求就近在咫尺的狂热痴迷和兴奋,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缓缓点开属于池眠的聊天界面,开始慢慢的打字:
“池同学,不是好奇我们是如何离永生更近一步的吗?”
“明天,晚上放学后,在学校后面的巷弄里等我。”
“我,亲自带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