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那深深浅浅、歪歪斜斜的车轱辘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摆在那里,显得如此刺眼和突兀。每一道印痕仿佛都是一种无声的嘲笑,嘲笑着我们这些自诩聪明的人。难道这就是他故意布下的迷阵吗?其真实目的莫非是要搅乱我们的视线,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如果将所有的线索和推测全部归零,重新审视整个案件,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从下水道那个地方逃出去,而是通过另外一条不为人知的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了薛淼呢?这个念头一旦在心中滋生,便如野草般疯狂蔓延,令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辗转反侧许久之后,我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索性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决定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亲自去牢房里的地洞探查一番。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万籁俱寂,就连平日里川流不息的车辆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猛踩油门,驾驶着汽车疾驰而去。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道路两旁的路灯急速后退,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便抵达了刑警队。
负责守门的同事见到我在这夜半时分突然归来,不禁有些惊讶,连忙开口问道:“黎法医,怎么这么晚了你还要过来工作啊?”我一边匆匆往里面走去,一边随口应道:“是啊!这件案子实在太过复杂棘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心想还是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那位同事闻言,关心地说道:“别太拼命啦,你们女人可得多注意保养自己,经常熬夜可是最伤身体的哟。”对于他的好意劝告,我只是微微一笑作为回应,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未停,径直快步走进了刑警队内。然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他的呼喊声:“噢!对了,陈茂盛也在里面呢,他跟你一样也是回来说要找线索的。”
这话让我很纳闷,陈茂盛来干嘛?我并没停留,立即向屋子奔去。推开门来,只见有一个人,趴在地上。我连忙俯下身来,那人的脸伏在地上,但是我却已可以看出,那是陈茂盛。
我将陈茂盛翻了过来,只见陈茂盛的面色,如同黄蜡一样,我心中不禁一阵发凉。伸手去探鼻息、又把了脉搏,确定没有出气没有脉搏之后,我的心一阵绞痛,那种绞痛,使得我的四肢都为之抽搐!
我呆了好一会,大声叫道:“来人呀!来人……”随着我的喊声,守门的同事闯了进来,看见地上躺着的陈茂盛,他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弄的?我叫救护车……”
“不用了,他已经死,通知肖队他们吧!”我有气无力地说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还是那位同事伸手扶了我一把。
听他打电话通知了肖队之后,我吸了一口气,再向陈茂盛的尸体看去。这一次,我发现他的伤在腹部,刺中的是心脏部位,没流出多少血,但是人也没救了。摸着他身体的僵硬度,他的死不超过一个小时,我又问了同事,他来的时间,同事说大约来了一个小时了,也就是说他刚来就遇害了,是什么人杀了他?他又为什么深夜来此?要说寻找线索,这也是个理由,可他平时并不如此积极办案,再说他并不知道地下王国这一线索,他回到这里的想法,跟我肯定不同,如果说他一来就遇害,说明他是来见什么人的,那么他一定认识这个人,才没有防备,被人暗算?
我判断他死亡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分钟,因为就在我回到这里没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此时此刻,我的内心被极度的悔恨所淹没,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我要选择离开?又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赶回来呢!然而,再多的懊悔和自责都已于事无补,那位博学多才、令人尊敬的博士已然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我就这样呆呆地蹲在地上许久,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堪,各种思绪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突然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那个洞!虽然外面有专人把守着,外人很难轻易闯进来,但这个洞却始终未曾被填补起来。如果真有人来过,那么十有八九就是通过这个洞爬上来的啊!想到此处,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深深的寒意从脊梁骨直往上窜。这些人竟然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自如,那他们的本事该有多大呀!若是他们真想对我们痛下杀手,岂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吗?一想到这儿,恐惧就紧紧揪住了我的心房,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伸手,将陈茂盛翻转过来,突然看见他的手紧握着,只有一根手指伸开,那样子像是在指什么方向,我按照他趴下时位置来看,他指的位置正是那个洞口,看来我猜的不错,陈茂盛是来见地下王国的人的,可是他怎么会和这些人有联系?难道他被收买了,成了警局的奸细,既然是奸细又为什么会被杀?一系列的问题,闹的我头疼脑胀,正要站起向那洞口走去时,肖剑第一个赶到了,他看见躺在地上陈茂盛的尸体,脸都白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声音颤抖着,勉力支撑着身体转过身去,望向他那张充满疑惑与震惊的面庞,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来时他……他已经死了!”
听到我的话,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向前跨出一步,紧盯着我追问道:“你来?你来这里做什么?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跑到这地方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解释道:“我实在睡不着觉,心里一直想着这个案子,总觉得有些线索被我们忽略了。所以就想来这里找找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陈茂盛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当时真把我吓得够呛!”
说着,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悦之情。我皱起眉头,提高音量说道:“你不会是怀疑我吧?这里可是有监控的,你完全可以去查看一下我们到来的时间以及陈茂盛死亡的具体时间,这样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面对我的质问,他微微摇了摇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仍带着几分不解:“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很纳闷,他为什么也会来到这里呢?按道理来说,这么晚了,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到这种地方来啊。难道说,他也是跟你一样来找线索的吗?可如果真是那样,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遭遇不测呢?”
我没说话,至于我的猜测,我无法跟他说,我只说:“我觉得这个洞很诡异,也许杀了陈茂盛是从这里进入的,我正想下去看看。”
“我陪你下去。”他走过来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洞口,看到洞口后他改变了主意。
“我看,还是我下去吧!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你下去,我不放心。”
“我的身手不比你差。”
“我知道,可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是要被人保护的,我不希望你总是冒险。”
“我是一名刑警,我不是被人保护的弱女子,你怕我冒险,可这是我的工作。”我毫不想让地跟他讲道理,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看着陈茂盛的尸体说:“就听我这一次行吗?我刚失去了一位同事,不想再失去你,我害怕……”面对他的软语,我几乎无法在坚持。
“好吧!你自己下去吧!但是有什么事你要大声叫……”
“嗯!”他松了口气,跳下了黑洞,他下去后就没了声响,我大叫他的名字,很半天他才回声道:“我没事。
“你开视频,我看看里面。”我在上面叫着,然后打开了视频,可他始终没接,我更担心了,想下去时,他却突然从下面上来了。
“里面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没什么异常和白天下去时一样,我从下水道出去了,那车轱辘印还在,也没有异常,和白天几乎一样。为了保险起见,我照了照片,一会让物证科对比一下。”
我点点头,其实还想亲自下去看一看,只是碍于肖剑在旁,不久同事们都到了,当丽敏看到陈茂盛的尸体时,她呆住了,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变成了雕像。
“丽敏,你没事吧?”我摇晃了她一下,她这才哇一声哭了出来,听了她的哭声,我感觉鼻子酸酸的,离开她走到大门口,被寒风一吹,我的头脑,才逐渐恢复了冷静。
这件事,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如果能见一面王子就好了,他……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黎姐……发生什么事了?”胖子那略显焦急且粗重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猛然打断了正沉浸于深度冥想之中的我。当我缓缓地睁开双眼时,竟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恍惚之感,甚至还下意识地轻呼出声:“王……”然而,那个“子”字尚未完全从口中吐出,我便如醍醐灌顶般猛地清醒过来——眼前之人并非我心心念念的王子,而是身材臃肿、满脸油汗的胖子。瞧他这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想必是一路狂奔而来。
“陈茂盛死了。”我用几近耳语般的轻柔声调说道,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一般。
“什么?怎么会这样?”胖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道,音量之大让我不禁皱起眉头,连忙伸手示意他压低嗓音,“你小声点,丽敏就在里面呢,她刚刚才大哭过一场,情绪很不稳定,千万别再去刺激她了。”
听到这话,胖子赶紧捂住嘴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惊诧与激动,但仍按捺不住好奇心追问道:“噢!可是陈哥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而且还是死在了刑警队里?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下此毒手啊?”面对胖子连珠炮似的发问,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与此同时,一阵剧烈的头痛感又如潮水般向我袭来,令我苦不堪言。此时此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木偶,许多事情似乎总是身不由己,好像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着一切,而我却始终无法挣脱这股神秘力量的束缚,只能被它牵着鼻子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
解剖完陈茂盛的尸体天都亮了,肖剑坚持让我回家去休息,我没和他争辩,确实也是累了,刚到家门口,我手腕突然一烫,兜里的龙立即飞了出去,我才发现,后面有人拿着刀向我袭来,刀被龙叼了去,随即龙头又向那人撞了过去,那人被撞飞出去,等我回过头去时,只见那人摔在马路上,惨叫一声,以及他肋骨断折的声音,几乎没了姓名,龙还要继续袭击,我连忙叫住他,他转过头,变小,飞回我的腰间,我向那人走过去,只见他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捂着肚子警惕地看着我。
“是谁派你来的?”
他没回答,目光鬼祟地看了我一眼之后,竟然向我袭来。
但在这时候,我的背后,也受到极重的一击。
那一击之力,令得我的身子,向前一仰,刹那之间,龙已经从我兜里飞出来,替我挡了他这一击,刚才我明明听见他骨骼破碎的声音,他怎么还有力量还击?我惊愕间,龙和他已经纠缠在一起,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的身形在不断变大变小,随即龙撕开了他的衣袖,我这才看清,他的手臂是机器的,他竟然是一个机器人,怪不得龙都奈何他不得,我正焦急中,手腕上红光一闪,镯子从我手上脱离下去,也参加了战斗,这样一来,那机器人明显占了下风,那机器人好不恋战,一落入下风就立即往下一蹲,马上变成小虫那么小,飞走了,龙要去追,我喝住了它,它非常听话,立马回到我的兜里,我摸了摸它说道:“追上去保不齐有什么危险,我可不想失去你们。”
这一小插曲之后,我开门进屋,刚才那一幕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我突然站住,天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机器人能变大变小,他变成飞虫那么大,进出刑警队太容易了,何必挖地道?难道地道只是个幌子?但是他们又为什么要派出机器人杀我,这说不过去呀!还有最后它变形后飞走,无疑是给我线索,这么做,仿佛不为了杀我,而是为了给我提醒,能给我提醒的人只有他——王子,他为什么不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我?那天我也是一时气愤,事后想起已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