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有老式相机的快门声在回响。
我睁开眼时,正握着1993年版《秦岭地质勘探报告》。泛黄的纸页在指尖化为灰烬,爷爷戴着防毒面具的脸突然占满整个视野。他身后是正在坍塌的溶洞,八个浑身长满绿毛的考古队员正用登山绳把自己吊在青铜柱上。
\"深儿,记住北斗倒转时...\"爷爷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青铜轰鸣打断。幻觉中的画面突然加速,我看见他颤抖着在勘探图纸上划掉关键坐标,又在某个血月夜把六角铜铃浸入盛着蛇血的陶罐。
\"小林!脉搏恢复了!\"吴邪的喊声撕开记忆迷雾。后脑勺传来冰凉的触感,张起灵正用鬼玺按着我的眉心。那方青铜印玺烫得惊人,玉棺表面浮现的云雷纹竟与鬼玺底部的铭文形成镜像。
胖子突然撞在玉棺上,他脖颈的鳞片已经蔓延到耳后:\"这破石头在唱歌!\"确实有诡异的吟唱在地宫回荡,仔细听竟是多声部合唱的《九歌·山鬼》。玉棺内的战国帛书无风自动,我认出其中一页正是爷爷日记里被撕掉的部分。
\"1993年7月14日,我们犯了个错误。\"帛书上的血字在鬼玺青光中扭动,\"真正的祭品不是牲畜,而是...\"
张起灵突然挥刀斩向玉棺东南角。黑金古刀与青铜柱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原本完整的玉棺表面突然浮现细密的裂纹。透过裂缝可以看到,棺内根本不是尸体,而是成堆的六角铜铃,每个铃铛里都封着截人类指骨。
\"是青铜门后的声音。\"吴邪举着忽然花屏的便携检测仪,\"空气里的次声波频率和长白山那次...\"他话音未落,胖子突然掐住自己喉咙,鳞片覆盖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检测仪警报声炸响的瞬间,张起灵扯开胖子衣领。我们倒吸一口冷气——他锁骨位置鼓起鸡蛋大的肉瘤,表面布满蛇类才有的虹膜状纹路。吴邪用瑞士军刀挑破表皮时,钻出的竟是条长着人牙的青铜色小蛇。
\"别动!\"我抢过酒精灯灼烧伤口,青烟腾起时闻到熟悉的檀香味——和三天前王教授瞳孔变异时的气味一模一样。胖子突然用女声哼起楚地民谣,他染血的指尖在玉棺表面画出的符号,正是青铜门上的禁忌图腾。
鬼玺突然脱离张起灵掌心,悬浮在玉棺正上方。那些被封存的六角铜铃开始共振,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1993年的记忆碎片再次侵袭:
暴雨夜,二十岁的爷爷蹲在青铜柱阴影里。八个考古队员围着祭台手舞足蹈,他们脖颈处都拴着六角铜铃。当第一滴雨落在青铜面具上时,所有人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蛇鳞...
\"血祭没有完成。\"张起灵的声音将我从记忆旋涡中拉出,他左手虎口被鬼玺灼得焦黑,\"这些青铜柱是门轴。\"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九根铜柱突然扭曲成波浪形。玉棺中的铜铃飞向不同方位,在穹顶拼出巨大的青铜门虚影。我背包里的战国帛书残片自动贴上门扉缺失处,那些虫鸟篆竟是用人血混合陨玉粉末书写而成。
胖子突然扑向青铜门,他的瞳孔已经变成彻底的竖瞳:\"西王母在召唤...\"吴邪的登山绳及时缠住他的腰,却被带得踉跄倒地。检测仪屏幕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字,胖子血液分析显示线粒体序列与蛇类相似度达67%。
\"是共生实验。\"张起灵用刀背敲击震位铜柱,某块松动的青铜板后露出镶嵌着鳞片的控制台,\"他们把蛇的再生基因和人类...\"他突然顿住,黑金古刀猛地插入地面——整个地宫正在以青铜门为中心旋转。
玉棺中的帛书突然飞散,组成环形悬浮在我周身。1993年的勘探图纸残片与爷爷的日记页交错翻飞,缺失的坐标点连起来竟是北斗七星图案。当最后一张纸片贴在鬼玺底部时,青铜门轰然洞开,门后传来的锁链声与记忆中的考古队惨叫声完美重合。
\"退后!\"张起灵将我拽离的瞬间,青铜门内伸出数十条裹着玉俑残片的触手。胖子突然恢复神智,用工兵铲劈开袭向吴邪的触手:\"他奶奶的,老子血管里流的难道是雄黄酒?\"
检测仪在此刻捕捉到更惊悚的数据——我们每个人的体细胞都开始出现异常蛋白结晶。吴邪抹了把鼻血,苦笑着亮出屏幕:\"看来下来的人,都会慢慢变成...\"
震耳欲聋的青铜轰鸣淹没了后半句话。鬼玺与玉棺同时炸成碎片,青铜门虚影中缓缓走出的,竟是脖颈挂着六角铜铃的年轻版爷爷。他脚边跟着八条人首蛇身的怪物,其中一条的脸正是三天前发狂的王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