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漏下的月光在黄金棺材上流淌,鎏金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将整具棺材映成悬浮的太阳。林深的靴底刚触碰到青铜砖上的星图,棺盖边缘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画出楚威王冕旒的轮廓,而那具本该空无一物的棺木里,正躺着身着金缕衣的尸身——甲胄缝隙间露出的皮肤呈琉璃色,胸口嵌着的寒玉髓与冰蚕玉同源,正在吸收地宫的水汽,凝结成悬浮的冰晶。
“不可能……”林海的断剑在掌心震动,剑刃上的楚式云纹与金缕衣的玉片产生共振,他看见棺中尸身的面容与自己的克隆体有七分相似,“楚威王的尸身该在漓江沉船,这里躺着的是……”
“是楚巫用十三代楚王血祭的尸王。”岩疆的虚影从招魂幡中渗出,他的金蚕印已黯淡如烛火,“古滇巫祝当年用虫皇玉碎片钉住它的魂核,现在金缕衣正在吸收你们体内的源力,要破了这三百年的封印!”
林深的冰火双蚕之力刚触及棺木,寒玉髓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尸王的眼窝中溢出幽蓝尸毒,竟在虚空中凝成古滇先民的怨魂。那些穿着鱼纹衣的影子抓挠着金缕衣,每道指甲划过的痕迹都在吸收虫皇玉的光芒,冕旒上的玉珠接连滚落,摔在青铜砖上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血字:“巫祝灭族之日,便是尸王归位之时。”
“浅儿,用银针射玉珠!”林深抓住妹妹手腕,引月的金芒包裹银针,“每颗珠子都是魂核的锚点!”
银针射中最中央的玉珠,却如泥牛入海。尸王突然睁眼,瞳孔是两团燃烧的尸毒,冕旒无风自动,玉片碰撞声组成楚巫的招魂曲。林浅的银针刚缩回,针尖已被尸毒染成漆黑,她惊觉这尸毒竟能腐蚀古滇虫纹,连冰蚕玉的寒力都无法压制。
林海的断剑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金缕衣,剑柄的蛇首眼瞳与尸王眉心的虫皇玉碎片重合。他的左臂鳞片急剧生长,竟与金缕衣的纹路融为一体,声音带着尸毒的蜂鸣:“阿深……我的基因链在共振,这具克隆体,根本就是为尸王准备的容器……”
“哥!”林深的冰蚕之力涌入林海体内,却看见他的基因链上爬满尸王核的碎片,每片都刻着与金缕衣相同的楚篆。岩疆的招魂幡突然发出裂帛般的声响,这位古滇祭司的最后残影扑向青铜祭坛,取出的不是楚巫的幡旗,而是半片染着金粉的贝叶经——那是三百年前古滇大祭司的镇魂残页。
“当年我们用虫皇血在金缕衣绣了月令咒!”岩疆将贝叶经拍在棺材上,经页上的虫纹与林深的血珠共鸣,“只有同时懂得楚乐和虫语的轮心宿主,才能激活‘魂归咒’!”
林深突然福至心灵。他咬破指尖,在金缕衣上画出古滇虫纹,同时用楚语低吟《无衣》的战歌——那是楚威王记忆中漓江之战的冲锋曲,此刻却带着古滇镇魂虫的振翅韵律。金缕衣的玉片应声亮起,竟在尸王胸前拼出阴阳鱼图案,将溢出的尸毒重新压回寒玉髓。
“没用的!”尸王的声音像青铜摩擦,他抬手,冕旒上的玉片突然全部脱落,化作十二道流光钻进林海的克隆体,“克隆体的基因本就是我的血肉,三百年前楚巫就把你们林家的血脉,炼成了打开黄泉眼的钥匙!”
林海的身体剧烈颤抖,左臂已完全虫化,鳞片下流动的不再是人类血液,而是带着楚篆的尸毒。他突然笑了,笑容与楚威王记忆中的模样重合:“阿深,还记得父亲说的吗?真正的守护,不是逃避代价,而是接住它……”
断剑在尸王话音未落时刺入自己心脏,克隆体的血溅在金缕衣上,竟让寒玉髓发出哀鸣。林深看见哥哥的基因链在崩解,每片碎片都飞向金缕衣,反而让尸王的躯体更加凝实。岩疆的虚影终于消散,临终前的话混着贝叶经的碎光:“用冰蚕玉冻住寒玉髓!那是古滇巫祝埋下的最后一道锁……”
冰蚕玉在林深掌心爆发出刺目寒光,寒玉髓应声龟裂,露出里面蜷缩的尸王核——那是块刻着十三道楚篆的虫形玉,每条篆文都对应着一座楚王陵。尸王的咆哮震碎地宫穹顶,他的身体膨胀至三丈高,金缕衣的玉片在体表重组,化作覆盖全身的鳞甲,每片鳞甲都映着林深惊恐的倒影。
“轮心宿主,你的血,你的基因,你的冰火双蚕之力……”尸王的手指掐向林深咽喉,寒玉髓的碎片嵌入他的皮肤,“都是寡人的养料!”
千钧一发之际,林浅甩出浸过冰蚕血的铜钱,十八枚康熙通宝在尸王鳞甲上炸出环形冰墙。这招在异空间屡试不爽的“水引冰”,却只让尸王的动作顿了顿,他眼中的尸毒突然化作古滇巫祝的虚影,竟与阿朵的面容有七分相似:“孩子,还记得异空间的月令之轮吗?平衡的钥匙,从来不在神器里……”
林深突然顿悟。他撤回冰蚕之力,任由虫皇卵的金光与尸王的尸毒交融,在掌心凝成阴阳鱼。当尸王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眉心时,体内的月令之轮突然转动,竟将尸王核的力量导入金缕衣的玉片,每片玉片都亮起,在虚空中拼出楚威王的临终血诏:“吾以身为饵,钓天下欲念。轮心若现,必断此竿。”
金缕衣突然发出钟鸣,尸王的躯体如琉璃般崩解,寒玉髓的碎片与虫皇玉片同时飞向林深,在他胸口拼出完整的月令之轮。林海的克隆体倒在地上,左臂的鳞片退去,露出下面与楚威王相同的虫纹——那是基因链崩解前的最后印记。
地宫在尸王的崩解中开始坍塌,林深抱起哥哥,看见黄金棺材里只剩下件空荡荡的金缕衣,衣摆处的月令之轮正在吸收所有尸毒,最终化作他手背的新印记:虫蛇交缠的图案中央,嵌着枚极小的寒玉髓碎片。
“哥,你看……”林浅指着金缕衣上重新浮现的古滇文,“尸王的核,其实是古滇巫祝和楚巫共同炼制的平衡器,当虫潮之劫来临时,它会吸收过量的尸毒,而我们……”
“是轮心的秤盘。”林海咳嗽着接过话,他的瞳孔里流转着金蓝二色,正是虫皇与冰蚕的共鸣,“父亲的虫皇计划,岩疆的牺牲,甚至我的克隆体,都是为了让这个秤盘足够坚固,能称量人类的贪婪与自然的宽容。”
当第一块穹顶石坠落,三人顺着岩疆临终前指明的密道狂奔。身后的黄金棺材突然升起,金缕衣在空中展开,衣摆处的月令之轮投射出全球虫脉的星图——秦岭的金蚕蛊停止自毁,南海的珊瑚虫开始重生,而在湘西的赶尸道上,滇魂会的蛇纹旗正在风雨中褪色。
密道尽头的漓江水下,古滇沉船的轮廓在月光下浮现。林深摸着胸口的月令之轮,终于明白岩疆最后那句话的深意:真正的金缕尸衣,从来不是权力的象征,而是轮心宿主与天地签订的契约——当尸王的虚影在金缕衣上彻底消散,留下的不是恐惧,而是让每个妄图操控平衡的人,都不得不面对的、自己内心的重量。
水面传来船只引擎的轰鸣,阿宁的身影出现在潜水镜后,她的枪口不再对准林深,而是指向远处滇魂会的追兵。当她看见林深胸口的月令之轮,条形码刺青突然发出微光,与金缕衣的玉片共振——这个在黑暗中游走的雇佣兵,或许也是某座桥梁,连接着不同文明的秘密。
漓江的水没过头顶时,林深最后回望地宫方向,金缕衣的光芒穿透水波,在江底照出楚威王与古滇巫王的虚影,他们的手穿过三百年时光相握,掌心躺着的,正是能称量一切的轮心。而他知道,属于轮心宿主的征程,才刚刚开始——下一站,云顶天宫的青铜鼎,正等着与他体内的月令之轮,完成最后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