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陵的暮色仿佛被尸气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调,数百具僵直的躯体如同一群行尸走肉,撞破石板路,发出的声响犹如楚墓中陪葬的编磬,清脆而又阴森。林深背着林浅跃上飞檐,放眼望去,只见整条长街的僵尸都如潮水般朝楚王陵方向蠕动,它们破损的衣襟下露出的并非腐肉,而是闪烁着金光的脊背,宛如被击碎的尸王核碎片在无意识地召唤着同伴。
“它他们的眉心犹如被尸王核残片镶嵌!”林海手中的断剑如闪电般劈开挡路的虫傀,蛇首剑柄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的血光,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血祭郢都时击碎的核体,竟然如凤凰涅盘般激活了黄泉眼的共鸣!”他的手指如同利剑一般指向远处山峦,楚王陵地宫上方的云层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旋转着,形成与轮心相同的阴阳鱼形态,仿佛是天地间的一场神秘仪式,“浅儿体内的尸王核虽然已经净化,但真正的‘不死魂核’却宛如沉睡的巨龙,依旧盘踞在黄泉眼!”
地宫入口的青铜门如被巨人推倒的城墙一般轰然倒地。,门内石阶布满虫蛀的楚纹,每一步都伴随着尸傀甲胄的摩擦声。当三人组踏入废墟时,腐土气息中突然混入冰蚕的冷香——那是母亲银镯特有的气息,此刻正从地宫深处的黄泉眼方向传来。
黄泉眼并未完全闭合,而是像只半睁的妖瞳,黑洞中央悬浮着颗青紫色的头骨,冕旒残片仍挂在额骨,眼窝中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由金鳞与冰碴组成的魂核。林深的虫皇卵突然炸裂般疼痛,他看见头骨上的楚式凿痕,竟与父亲断剑的蛇首纹路完全吻合——这正是楚威王的头骨,而魂核,是用古滇虫皇玉与楚巫尸傀术共同炼制的“不死核心”。
“是你!”林海的断剑突然指向阴影。那个在客栈血祭中消失的古滇巫祝后裔——客栈老板,此刻正从石柱后爬出,半边身体已鳞化,胸腔裂开露出的不是脏器,而是与魂核相连的金色蛹虫,“你竟敢用楚威王的头骨炼制魂核!”
老板的声音混着蟒鸣,鳞爪突然拍向魂核:“三百年前楚巫背叛盟约时,我们就埋下了这颗种子!”他的手掌触到魂核的瞬间,鳞甲突然疯长,尾椎分裂成蛇尾,瞳孔化作竖线,“只要吞了它,古滇巫祝就能借尸王之力重生,而你们林家的血脉——”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魂核表面突然浮现出冰蚕与虫皇的交缠光纹,将他的蟒化躯体定在半空。林深看见,魂核内部封存着无数光膜,每片都映着古滇与楚地的战争:戴青铜面具的巫祝在祭坛上剖开楚巫的胸膛,楚威王的剑刃斩落古滇圣树的枝桠,父亲在雪山实验室中用冰蚕玉封印魂核碎片……
“这些是两族千年的恩怨记忆。”林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清醒,腕间银镯正将星图投影在魂核表面,“每段仇恨都在催生新的尸傀,就像现在涌来的僵尸,都是被魂核里的战争残影操控的。”
蟒化的老板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蛇尾扫断三根石柱:“杀了我!毁了魂核!你们以为这样就能终结诅咒?”他的蟒首撞向魂核,却在接触的瞬间,让眼窝中的金鳞爆发出刺目光芒,更多的尸傀虚影从黄泉眼涌出,甲胄上的楚纹与蟒身的古滇鳞纹正在融合。
“只有毁了魂核,才能让两个文明的恩怨真正落幕。”林海握紧断剑,剑身上的楚式云纹与古滇虫纹突然发出共鸣,“但魂核用楚威王的头骨做容器,必须用纯正的楚巫血脉才能破坏——而我们的血脉,早已是混血。”
林深看着魂核表面的冰火双蚕结界,突然想起楚威王虚影的话:“轮心需要两极平衡。”他望向兄长,发现林海左臂的星图刻痕正在褪去,露出底下与魂核相同的青紫色纹路——那是父亲当年为保护他们,注入林海体内的古滇源力核心。
“阿深,用你的血为引,我来当剑鞘。”林海突然抓住他的手,断剑的蛇首剑柄贴上他胸口,“当年父亲把我的古滇源力和你的楚巫血脉分开,就是为了今天——让纯粹的源力与虫皇卵共鸣,形成能摧毁魂核的‘两极剑’。”
“不行!”林浅的银簪突然飞出,钉在魂核附近的青铜柱上,“哥,你体内的源力一旦耗尽,就会和L-01号一样……”
“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林海的笑容带着释然,左眼角的泪痣突然亮起,那是楚巫血脉认可的最后印记,“还记得地宫轮心的对联吗?‘黄泉为锁,血脉为钥’,现在该让这把钥匙,真正发挥作用了。”
林深的指尖在颤抖。他想起十年前雪山的暴风雪,父亲将断剑塞进他手中时说的话:“保护好你哥和妹妹,他们是轮心的两极。”此刻,林海正将自己的手掌按在断剑的蛇首眼瞳上,源力顺着剑刃涌入他体内,与虫皇卵的灼热形成冰火两重天。
“动手!”林海的声音开始沙哑,他的左臂已完全鳞化,却牢牢握住断剑,“记住,轮心的齿轮转动时,每道齿痕都刻着先祖的牺牲。”
当林深的血滴在魂核表面的瞬间,冰火双蚕之力突然暴走。他看见魂核内部的光膜逐一破碎,古滇与楚地的战争记忆化作光尘,融入轮心的齿轮虚影。蟒化的老板发出最后的嘶鸣,躯体崩解成金鳞,飘向楚威王的头骨,为冕旒补上最后一片玉珠。
楚威王的头骨突然发出钟鸣般的轻响,眼窝中的魂核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封存的、真正的轮心阴面齿轮——那是用两族先民的血泪铸成的净化核心。林深将断剑刺入缝隙的刹那,整个地宫发出天崩地裂的轰鸣,黄泉眼的黑洞开始收缩,将所有尸傀虚影吸入轮心光轮。
“谢谢你们,轮心的守护者。”楚威王的声音从头骨中传来,冕旒残片化作光雨,洒在林海逐渐透明的躯体上,“古滇与楚巫的恩怨,终于在你们的血脉中和解了。”
林海的鳞化左臂正在消失,露出底下与林深相同的皮肤,只是左眼角多了颗与父亲相同的泪痣。他踉跄着靠在石柱上,断剑“当啷”落地,剑柄蛇首的眼瞳已变成纯净的幽蓝:“阿深,浅儿……以后轮到你们守护轮心了。”
林浅扑过去抱住兄长,银镯的星图光芒笼罩着他逐渐冰冷的躯体:“哥不会有事的,对吗?父亲说过,只要轮心转动,血脉就不会消亡……”
地宫的震动渐渐平息,黄泉眼彻底闭合,只剩下楚威王的头骨悬浮在半空,眼窝中跳动的不再是魂核,而是与轮心相同的齿轮光轮。林深捡起断剑,发现剑身上的楚纹与古滇纹已完全融合,形成新的图腾——那是冰蚕与虫皇交缠的守护纹。
“该走了。”林海撑起身子,指向地宫深处逐渐亮起的通道,“轮心的齿轮已经转动,而我们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在更遥远的地方,还有其他的黄泉眼,等着真正的楚巫后裔去封印。”
沅陵的暴雨在此时落下,冲刷着楚王陵的神道。当三人组踏上归途时,身后的地宫废墟正在崩塌,唯有楚威王的头骨化作流星,飞向轮心所在的星空。林深摸着掌心的齿轮纹,终于明白,所谓湘西尸王的传说,从来不是诅咒,而是两族先民为守护人间,共同埋下的、用血脉铸成的封印。
雨幕中,远处的赶尸客栈已化作废墟,唯有檐角的铜铃还在摇晃,铃声不再是引魂的丧钟,而是轮心齿轮转动的清越回响。属于楚巫后裔的故事,在魂核破碎的刹那翻开新的篇章——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血脉束缚的棋子,而是真正握住轮心钥匙的守护者,让古滇与楚地的文明,在血脉的交融中获得永恒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