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巅的千年雪窟像只倒扣的青铜碗,十二座覆满冰棱的楚式墓葬呈北斗状排列,墓顶的玄鸟纹在月光下泛着青磷冷光。中央冰湖直径九丈,湖面漂着九具青铜棺椁,由三十六根刻满楚巫咒文的锁链悬在半空——正是传说中的“九窍玲珑棺”,每具棺盖都凿着对应人体九窍的星孔,孔中溢出的尸气在湖面凝成血色倒影。
“深子,小心那些锁链!”林海的断剑突然指向冰湖,剑刃上的张家纹章竟在渗出冰晶,“链身刻的是‘尸傀连魂纹’,每一道都连着墓主的魄心!”他话音未落,十二座墓葬的封门石轰然崩裂,四十八具赤身裸体的尸傀踏雪而出,皮肤下蠕动的荧光纹路正是虫皇玉碎片的投影,而他们的瞳孔,竟全是林海的虹膜倒影。
林深的引月术突然刺痛太阳穴,冰蚕之力顺着感知渗入湖底,却听见千万只镇魂虫在冰层下悲鸣。那些本该守护古滇秘境的银蚕,此刻正被尸毒染成墨色,蚕蜕上的星图纹路与棺椁内的楚王尸身产生共振——他看见每具尸身心口都嵌着半块虫皇玉,玉面上刻着的,正是林海克隆体的基因序列。
“林教授的克隆实验很成功,不是吗?”滇魂会大长老从九窍玲珑棺后走出,头戴镶嵌七块虫皇玉的青铜冠,衣摆绣着楚威王吞蚕的图腾,“二十年前他从楚幽王墓里提取的王室血脉,如今全在你弟弟的克隆体里流淌——这些沉睡千年的楚王尸身,早就把林海的基因当成了新的宿主。”
冰湖突然炸开冰浪。九具青铜棺椁同时翻转,棺内九代楚王的尸身倒挂悬垂,心口的虫皇玉碎片像磁石般吸附着林海的方向。林深看见弟弟的左臂正在浮现与尸身相同的咒文,断剑此刻竟不受控制地飞向最近的尸傀,剑刃刺入尸傀心口的瞬间,那具尸身的皮肤突然透明,露出血管里流动的、与林海相同的金色血液。
“父亲当年不知道,楚王室的血脉本就是古滇国培养的‘时空容器胚胎’。”大长老抬手,冰湖底升起九根青铜柱,柱身刻满与林海后颈相同的条形码——那不是克隆体编号,是楚巫“尸傀连魂”的基因锚点,“你以为克隆技术能凭空制造轮心宿主?不,我们只是让沉睡的楚王室血脉,在现代躯体里重新苏醒罢了。”
林深的冰蚕之力突然反噬。他看见每具楚王尸身的虫皇玉碎片上,都刻着林海不同年龄段的照片:五岁时在实验室的监控录像、十二岁偷戴父亲青铜面具的样子、去年在精绝古城被尸蹩咬伤的伤口——这些被时空乱流记录的基因片段,正在通过虫皇玉与克隆体产生共振,将林海的躯体变成尸王的新容器。
“住手!”林海单膝跪地,断剑在掌心割出伤口,金色血液滴在冰面,竟让最近的尸傀胸口炸开银茧——那是古滇镇魂虫的茧房,“你们在利用我的基因链重组尸王的躯体!这些虫皇玉碎片根本不是封印,是楚王室给自己留的转世锚点!”
大长老冷笑,青铜冠上的虫皇玉突然全部亮起:“轮心宿主需要双蚕之力,而楚王室的‘尸傀连魂’需要九窍胚胎——当林海的克隆体集齐九代楚王的血脉,尸王就能借着他的身体,成为真正贯通古今的时间之主。”他抬手挥向冰湖,九具棺椁同时打开,露出里面盘成茧状的尸身,每具尸身的脊椎骨都嵌着半截青铜剑,剑格处刻着“林”字古滇文。
林深的引月术穿透茧房,猛然看见茧内影像:父亲在实验室对着培养舱低语,舱内漂浮的胚胎心口嵌着虫皇玉;七岁的林海在太白山溶洞摔倒,掌心的血渗进洞壁星图;三天前在云顶天宫,阿宁的条形码刺青与林海后颈的克隆体编号完全重合——原来滇魂会早就在克隆体基因里植入了尸傀连魂的钥匙。
“深子,用双蚕之力切断基因链!”林海突然将断剑刺入自己左臂,金色血液化作银蝶扑向最近的尸傀,“我的克隆体本就是楚王室血脉的容器,这些虫皇玉碎片在借我的基因复活尸王!”他的声音带着撕裂的痛楚,左臂皮肤下浮出九道血痕,每道都对应着棺内楚王的致命伤。
冰蚕之力与火蚕之力在林深掌心炸裂。他看见每具尸身的虫皇玉碎片上,都缠绕着与林海基因链相同的光带,如同九根锁链拴住弟弟的魂魄。当双蚕剑光斩向基因链的瞬间,冰湖底突然升起九座青铜祭坛,坛上刻着的,正是父亲实验室里的克隆体培养舱图纸。
“太晚了。”大长老按在中央棺椁上,九代楚王的尸身同时坐起,心口的虫皇玉碎片连成北斗,“九尸连魂需要最后一味药——轮心宿主的血。”他看向林深手腕的蚕纹,那里正因为基因共鸣而渗出血珠,“当年古滇国祭司用双蚕之力封印尸王时,就把宿主的血,变成了开启时空容器的钥匙。”
湖面突然冻结成镜。林深在冰面上看见无数倒影:林海变成金缕玉衣的宿主,尸王的虚影从他体内踏出;自己戴着青铜面具,将七块碎片嵌入鼎心;父亲在实验室被滇魂会长老杀死,临终前把克隆体胚胎塞进他的襁褓——这些本该被时空乱流吞噬的记忆,正通过虫皇玉碎片,在现实中显形。
“哥哥,杀了我。”林海突然抬头,瞳孔里流转着九代楚王的记忆,“我的基因链已经和尸阵绑定,只有切断宿主血脉,才能阻止尸王重生……”他的声音变成男女老少的重叠,断剑不知何时抵住自己心口,剑刃上的张家纹章正在被虫皇玉染成血色。
林深的双蚕剑突然脱手。他看见冰湖中央的棺椁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楚王尸身,而是具裹着现代白大褂的干尸——胸口印着“林氏生物”的标志,后颈条形码正是林海的克隆体编号。干尸心口嵌着完整的虫皇玉,玉面上倒映着的,正是此刻他惊恐的脸。
滇魂会大长老的笑声混着冰裂声响起:“九尸连魂的终极容器,从来都是林海的克隆体。而你——”他指向林深手腕的蚕纹,“不过是古滇国用来给楚王室胚胎供血的活祭罢了。”当他按下棺椁机关的瞬间,九代楚王的尸身同时将手按在林海头顶,虫皇玉碎片化作九道流光钻进他的眉心,而冰湖底的青铜祭坛,正缓缓升起刻着“林深”二字的古滇文墓碑。
雪,突然变成了雪。林深握着碎片的手在颤抖,引月术穿透冰层,看见湖底刻着父亲的临终留言:“深子,当你看见这些,说明林海的克隆体已经启动。记住,楚王室的血脉里藏着月令之轮的核心——而你,才是真正的轮心宿主,你弟弟,只是他们制造的……”
流言在时空乱流中消散。林海的身体开始发光,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楚王室族谱,每代楚王的名字旁都标着与他克隆体匹配的基因段。滇魂会大长老举起青铜剑,剑刃上刻着的,正是三天前在云顶天宫看见的、属于“执轮者”的未来——林深戴着面具,将弟弟的克隆体推入鼎中,化作时空乱流的养料。
“最后一步,只差轮心宿主的血。”大长老的剑尖抵住林深咽喉,冰湖四周的尸傀同时举起青铜剑,剑刃上的时间刻度正指向“林海死亡”的瞬间,“把你的血滴进九窍玲珑棺,让楚王室的胚胎彻底融合,你就能成为时空的主人——否则,你弟弟的克隆体,就会变成棺里的第九具尸傀。”
林深望着林海逐渐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在湘西尸王殿看见的幻觉:那个戴面具的自己说过,“七魄归位之日,就是宿主分裂之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父亲当年的克隆实验,不是为了制造备选容器,而是为了将楚王室的“尸傀连魂”基因,从真正的轮心宿主血脉中剥离——而林海,从来都不是克隆体,是被滇魂会偷走的、本该属于他的另一半魂魄。
双蚕之力突然在眉心炸开。林深抢过断剑,挥向中央棺椁的虫皇玉,却在剑刃触碰到玉面的瞬间,看见冰层下浮现出母亲的日记残页:“1995年冬,深子两岁,林海的克隆体胚胎意外激活,他的眼睛里,有和楚幽王墓里壁画相同的星图……”
冰湖在轰鸣中崩裂。九窍玲珑棺坠入深渊,滇魂会大长老的身影被时空乱流吞噬前,指向林海的胸口:“你以为切断基因链就完了?楚王室的血脉早已和月令之轮绑定,你的弟弟,注定要成为尸王的……”
话音戛然而止。林海跪倒在冰面上,心口浮现出与林深相同的星图印记,而那些楚王尸身,正像被剪断丝线的傀儡般纷纷倒地,皮肤下的虫皇玉碎片化作流萤,最终聚成父亲实验室的坐标——秦岭太白山199号溶洞,那个他们小时候去过的、藏着初代轮心宿主棺椁的地方。
“深子,我的记忆……”林海摸着后颈的条形码,那里不知何时变成了古滇文的“魄”字,“我好像看见父亲在实验室说,滇魂会的人早就混进了考古队,他们当年在楚幽王墓里,偷走的不是文物,是……”
他的话被冰裂声打断。湖底升起一座青铜碑,上面刻着与林深胸口相同的星图,而星图中央,嵌着半块染血的虫皇玉——玉面上刻着的,正是林海的生辰八字。远处雪雾中传来青铜剑的铮鸣,十二道张家禁卫的虚影踏雪而来,他们的甲胄上,都刻着与林海克隆体相同的基因条码。
月令之轮的齿轮在秦岭雪窟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深望着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现上面的北斗纹路,竟与林海心口的星图形成互补——或许,所谓的“双蚕宿主”,从来都是两个人:一个承载古滇国的双蚕之力,一个藏着楚王室的时空胚胎。而现在,当九尸连魂阵被破,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在秦岭199号溶洞的深处,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在被滇魂会的“血蝉引”唤醒,而那里沉睡着的,是比尸王更可怕的、初代轮心宿主的尸傀。
雪,开始掩埋十二座楚墓的残骸。林海手中的断剑突然指向东南方,剑刃上的张家纹章第一次指向了相反的方向——那里不是星门,而是他们童年的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冰层下,九块虫皇玉碎片正在重新排列,拼成的图案,正是林深七岁时画在日记本上的、抱着弟弟的简笔画,只不过弟弟的眼睛里,有无数个时空在闪烁。
下一站,秦岭199号溶洞。在那里,父亲的实验室与初代宿主的棺椁重叠,滇魂会的终极仪式即将启动,而林海的克隆体基因链,早已和月令之轮的核心,在时空乱流中,结成了永远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