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块碎片嵌入轮心之际,林深顿感太阳穴如炸裂般剧痛。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北极圈永冻土下,冰层正被某种甲壳类生物侵蚀,荧光蓝的虫卵在雷达图上勾勒出死亡弧线;亚马逊雨林的土着部落尽数失踪,卫星图像显示雨林地面呈现出与他胸口相同的星图虫纹;撒哈拉沙漠深处,数百万只尸甲虫正以北斗阵型集结,沙面下传来仿若青铜鼎转动的轰鸣。
“深子!”林海扶住身躯摇摇欲坠的哥哥,惊见他瞳孔中流转着全球地图的光影,每一处虫潮爆发点皆与月令之轮的星图重合,“你的感知网已然覆盖整个地球?”
卫星电话的蜂鸣声仿若催命符般骤然响起。阿宁遗留的设备在林浅手中剧烈震动,屏幕上显现的并非信号格,而是云顶天。宫青铜鼎的投影——吴三省的脸从噪点中浮现,他的右眼缠着绷带,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潘家园古董店:“小鬼,还记得鼎上那句‘轮心若动,虫潮必至’吗?你们激活轮心的同时,也捅了尸王的老巢!”他突然咳嗽,血沫溅在镜头上,“楚威王的尸身根本不是容器,是古滇国埋的时空虫巢开关……”
信号突然中断,换成一段自动播放的录像:1995年的考古队在秦岭地宫,手电筒光束扫过石壁上的楚巫壁画——十二具金缕衣尸傀环绕着阴阳鱼祭坛,每具尸傀胸口都嵌着核桃大小的黑洞,洞底翻涌着黄泉雾海。画面右下角,父亲的笔记突然显形:“微型黄泉眼,虫潮之卵的时空孵化器,滇魂会在每个星门都埋了十二座。”
秦岭地宫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冰湖裂缝中渗出滚烫的黄水,带着尸蜕的腐臭。林深的引月术穿透岩层,“看”见千米深处的楚巫祭坛正在苏醒:十二根青铜柱撑起穹顶,每根柱身都刻着与他手腕相同的蚕纹,中央祭坛的阴阳鱼眼正在扩大,化作直径九丈的黄泉漩涡,十二条金缕衣尸傀从漩涡中升起,胸口的微型黄泉眼像贪婪的瞳孔,吞噬着地宫的氧气。
“是‘十二黄泉引’!”林浅的银针突然指向祭坛,针身开始融化,“每具尸傀对应月令之轮的十二道辐条,他们在抽取地脉的时空之力,给虫卵做温床!”她突然想起在精绝古城捡到的羊皮卷,上面画着相同的祭坛,注脚写着:“虫潮之劫的卵,藏在时空裂缝的褶皱里,唯有轮心宿主的血能孵化。”
林海的断剑发出裂帛般的嗡鸣,剑刃上的张家纹章竟在吸收黄泉雾:“深子,这些尸傀穿的是改良版金缕衣,玉片缝隙里嵌的是你们在南海归墟找到的‘鲛人机括’——滇魂会早就把星门节点改造成了虫巢!”他看见最近的尸傀抬手,指尖弹出的不是指甲,而是亚马逊雨林消失的那种寄生金蚕,蚕身刻着“林深”二字的楚巫变体。
林深的感知网突然收缩,聚焦在祭坛中央的黄泉眼。他“看”见裂缝深处漂浮着无数虫卵,每个虫卵都映着不同年代的灾难:1937年的南京,虫卵在遇难者血液中孵化;2012年的玛雅金字塔,虫群啃食着末日预言的石碑;最深处的虫卵里,竟封存着云顶天宫崩塌时,他与林海坠落的画面——虫卵表面的时间刻度,正指向七十二小时后的未来。
“吴三省说的对,我们激活轮心的同时,也解锁了尸王的诅咒。”林深握紧轮心碎片,碎片表面突然浮现出血字,正是父亲在实验室的最后留言,“滇魂会在每个星门埋的十二座祭坛,其实是古滇国祭司设的‘虫潮缓冲带’,但尸王的意识早就侵蚀了这些装置……”他突然看向林海,后者心口的星图印记正在与祭坛青铜柱共鸣,“弟弟,你的克隆体基因链,和这些尸傀的驱动核心是同源的。”
震动突然加剧,十二具尸傀同时撞向他们。最近的尸傀掀开金缕衣,露出胸口的微型黄泉眼——眼瞳里倒映的不是他们,而是全球各地的虫潮画面:南极科考站的雷达屏上,无数红点正从冰下涌出;尼罗河畔的古老神庙,圣甲虫群正在啃食拉美西斯二世的棺椁;最可怕的是,北京故宫的太和殿檐角,一只体型堪比卡车的青铜玄鸟正在成型,翅膀上的羽毛全是密集的虫蜕。
“深子,用双蚕剑切断地脉!”林海将断剑塞进林深手中,自己冲向最近的青铜柱,“这些祭坛在抽取秦岭的天枢之力,一旦让它们和其他星门联动,虫潮就会覆盖整个亚欧大陆!”他的断剑砍在柱身,溅起的火星竟显形出滇魂会的密文:“十二黄泉引,引动虫潮起,轮心若自毁,万卵皆成灰。”
林浅甩出浸满冰蚕血的蚕丝,缠住祭坛中央的阴阳鱼眼:“哥!黄泉眼的核心在祭坛下方三十米,那里有个青铜鼎,和云顶天宫的一模一样!”她的声音被尸傀的嘶鸣淹没,三只寄生金蚕已经扑到眼前,蚕嘴张开竟是微型黄泉眼,“这些虫子在啃食我们的时间线,刚才在卫星电话里,吴三省的身后火光是三小时后的场景,他其实……已经死了!”
林深的双蚕剑突然觉醒,光刃劈开时空褶皱,露出祭坛下方的青铜鼎——鼎内漂浮着十二颗虫卵,每颗都刻着他们兄弟的生辰八字。当光剑斩向鼎心,他突然在虫卵倒影中看见更可怕的真相:古滇国祭司早在千年前就预见了虫潮之劫,所谓“轮心宿主”的使命,从来不是阻止灾难,而是成为虫潮的“引路人”,用双蚕之力将虫卵带入时空裂缝,永远封存。
“原来最危险的诅咒,是我们自己。”林深看着光剑即将触碰到鼎心,却在最后一刻转向自己心口的星图印记,“滇魂会、五角大楼、甚至古滇楚地的祭司,都在争夺轮心之力,却没人想过,真正的解法,是让宿主成为虫潮的容器。”
林海突然明白过来,断剑斩向另一根青铜柱:“深子,父亲在实验室的笔记里写过,‘双生宿主的魂魄是最好的虫巢’——我们带着虫卵走进时空裂缝,就能让虫潮永远困在折叠时空里!”他的话被尸傀的重击打断,金缕衣的利爪划过他的左臂,露出底下与尸傀相同的金色血管,“但首先,我们得毁掉这些祭坛,阻止虫卵和全球星门的联动!”
祭坛顶部的阴阳鱼突然分裂,化作金蚕与银蚕的光茧。林深感觉体内的轮心之力正在被拉扯,一半想冲进黄泉眼封印虫卵,另一半却在抗拒时空裂缝的吞噬。他望向林浅,后者正在用蚕丝缠住最后一具尸傀,发丝间已沾上了黄泉雾,变成与阿宁相同的银白色:“小浅,带林海离开,我来启动祭坛的自毁程序……”
“不!”林海抓住他的手腕,断剑突然发出悲鸣,剑刃上浮现出张家先祖的血字,“‘双生归寂,轮心成茧’——这是父亲在实验室刻在培养舱的话,我们兄弟本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生的!”他指向祭坛中央的黄泉眼,那里的虫卵正在与轮心碎片共鸣,“你忘了吗?在精绝古城的帛画上,戴面具的你和我,最终是一起走进裂缝的。”
震动达到顶峰,十二具尸傀同时跪下,胸口的黄泉眼汇集成光柱,照亮了祭坛顶部的星图——那是完整的地球投影,每个虫潮爆发点都在连接成网,只差秦岭的天枢星门就能彻底成型。林深突然笑了,将轮心碎片按进祭坛中央,冰火双蚕之力化作十二道流光,注入每具尸傀的黄泉眼:“滇魂会想要虫潮,古滇国想要封印,而我们……”他看向林海,后者同时点头,“要让这场灾难,永远停留在时空裂缝的褶皱里。”
光柱突然倒吸,十二具尸傀开始崩解,化作光点融入轮心碎片。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右手已变成半透明的光茧,而林海的左臂,正长出与金缕衣相同的鳞甲——那是虫卵寄生的征兆,也是双生宿主与虫潮共振的开始。
秦岭地宫归于寂静时,地面的裂缝正在闭合,只留下中央祭坛的阴阳鱼印记,以及墙角新浮现的楚巫铭文:“轮心既动,虫潮必至,唯有双生,方能归寂——宿主的血,是钥匙,也是棺材。”林浅捡起阿宁的卫星电话,发现信号恢复后,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地图,而是七十二小时后的天气预报:全球范围内,将出现持续三天的“星雨”,而星雨的成分,经检测是古滇国传说中的“镇魂蚕蜕”。
“该走了。”林海望向地宫深处,那里传来青铜门开启的声音,门后映着长白山的风雪、南海的波涛、西域的沙海——所有他们去过的星门,此刻都在门后浮现,“吴三省说的没错,我们集齐碎片的同时激活了诅咒,但别忘了,古滇国祭司在轮心留了后手……”他指向林深心口的光茧,那里正漂浮着十二颗被双蚕之力净化的虫卵,“这些虫卵,其实是时空的种子,而我们,是播种的人。”
雪,从地宫顶部的裂缝飘落,却在接触到轮心碎片时化作荧光。林深望着掌心的光茧,突然在茧纹中看见父母的笑脸——那是被时空乱流吞噬的记忆,此刻正随着虫潮的预警,重新在轮心深处苏醒。他知道,真正的终局不是消灭虫潮,而是带着诅咒走进裂缝,让双生宿主的魂魄,成为时空与现实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茧房。
月令之轮的齿轮在虫潮预警中开始倒数,双生宿主的脚步,正迈向时空裂缝的最深处。在那里,尸王的虫茧早已等候多时,而他们手中的轮心碎片,既是打开茧房的钥匙,也是将自己永远封印的锁。雪,为秦岭地宫盖上最后的伪装,却盖不住远处传来的、属于虫潮的第一声茧鸣——那是时空在阵痛,也是双生宿主,走向归寂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