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根系如利箭般刺破冰棺的刹那,林浅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如梦似幻的蜃景。八百年前临安城外的祭坛上,鲛人女祭司的尾鳍仿佛被恶魔的青铜锁链紧紧绞入神树根部,蓝血如决堤的洪水般顺着树纹渗入地脉——那锁链的绞盘上,赫然刻着林氏族徽,犹如恶魔的印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林家的祭器?”林深用机械臂死死卡住蠕动的根系,然而液压管却像脆弱的纸糊一般,被反渗的蓝血迅速腐蚀。树根如蟒蛇般突然暴起缠住他的残肢,将二十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注入他的神经——那是一个暴雨夜,林家祠堂内,母亲如待宰的羔羊般被铁链紧紧捆在青铜柱上,七个戴着傩面的族人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正将刻满咒文的银钉无情地刺入她的脊背。椎。
林浅的复眼突然裂变成万花筒结构,无数代献祭场景在虹膜上飞掠:明朝永乐年的姑婆被活埋树根下,民国时期的堂姐在冰棺中产下怪胎,而母亲林毓秀的献祭仪式最为诡异——她的腹部隆起,脐带竟与神树根系相连,分娩的啼哭与树根撕裂岩层的声响重叠成地狱交响。
“不是百年一祭…”霍三娘的机械臂插入控制台,全息屏显示着残酷数据,“每代林家女子都是活体培养皿,你们从胚胎期就被植入建木孢子。”她扯开衣襟,胸口嵌着的青铜罗盘正显示倒计时:距离下次献祭还剩03:47。
齐铁嘴的残魂突然从铜钱中显形,卦象在冰面拼出血字:“癸亥年七月初七,林毓秀未死”。林浅的鳞片逆生长刺入冰棺,女祭司的尸身突然睁眼,腐烂的声带发出母亲的声音:“他们在用胎儿维系通道…浅浅快逃!”
冰棺下的青铜祭坛轰然开裂,露出深不见底的根脉深渊。林浅在坠落中看见神树核心——半透明的树芯里封存着历代献祭者,母亲正悬浮在中央,脐带连接着数百个胚胎。最靠近玻璃壁的胎儿已有人形,眉眼与林浅别无二致,胸口却生着玄冥司的火焰纹。
“这才是真正的时空锚点。”霍三娘的数据流缠绕着树芯,“你母亲怀你时就被选为容器,那些银钉不是刑罚…”全息影像突然播放产科画面:林毓秀分娩当天,接生婆将浸满孢子的脐带血注入女婴囟门。
林深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火花,他读取到更骇人的信息流:自己残肢的基因序列与神树年轮完全匹配。当年车祸失去的右手,早已被制成祭器深埋树根——每个林家男子的血肉,都是禁锢至亲的枷锁。
“破局点在囟门!”齐铁嘴的铜钱阵突然自燃,在树芯表面烙出八卦凹痕。林浅的利爪刺向胎儿囟门时,八百个献祭者的怨灵突然实体化。明朝姑婆的裹脚布缠住她的脖颈,民国堂姐的机械胎爪刺向双目,而母亲林毓秀的量子态握住她的手腕:“杀了我,通道就会崩塌…”
霍三娘的数据流突然侵入控制台,神树年轮逆向旋转。林浅在时空乱流中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咬断脐带将孢子注入自己心脏。本该成为祭品的女婴之所以存活,是因为林毓秀用最后的力量修改了族谱——她在青铜柱上刻下的血字不是求饶,而是用甲骨文写的“逆命咒”。
“妈!”林浅的泣血声波震碎树芯玻璃,孢子云在真空舱内爆开。母亲残存的意识化作荧光没入她眉心,青铜神树突然开出千万朵血昙花。当林浅吞下最中央那朵时,所有献祭者的怨灵汇聚成量子刃——
这一刀斩断了四百年的因果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