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枝桠如蛇般擦过小腿的瞬间,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叔笔记里记载的滇南古墓。那些会吸食活人精血的青铜藤蔓,宛如一条条幽蓝的毒蛇,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此刻缠住脚踝的枝条,正以相同的节奏扭动,树皮上凸起的纹路犹如无数张开的嘴巴,仿佛要将人吞噬。
\"闭气!\"张海若如闪电般反手掷出三枚铜钱,暗器如流星般擦着我的耳际钉入地面。墨绿色的汁液如喷泉般从裂开的枝条里喷涌而出,在青砖上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仿佛是被强酸腐蚀过一般。胖子抄起工兵铲,如狂风般劈砍,金属与青铜相撞,竟迸出点点火星,仿佛夜空中绽放的烟花,\"他娘的这玩意成精了!\"
林深突然踉跄着撞向树干,那些镜子里的\"林深\"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我这才发现所有菱花镜的铜钮都指向他站立的位置,镜面泛起的涟漪里,无数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在解剖玉琮——正是1983年科考队的装束。
\"别碰他!\"张海若的陨铁匕首突然横在我眼前,刀锋上映出的林深脖颈后赫然趴着半透明的蜘蛛形生物。那东西长着林教授年轻时的面容,八条节肢深深扎进林深的脊椎。
青铜树发出沉闷的轰鸣,枝条间渗出琥珀色的树脂。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充斥着沉香味与铁锈味混杂的怪诞气息。胖子突然僵在原地,他的瞳孔里倒映着密密麻麻的青铜枝桠,那些枝条正在他虹膜表面生长出细小的镜面。
\"吴邪,看地面!\"张海若的声音像是隔着水幕传来。青砖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镜面反射的光晕里,我看到了双重倒影——现实中的我们正在挣扎,而地砖下的影子却整齐地跪拜青铜树。当我的影子抬手触摸树干时,真实的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菱花镜突然同时转向林深,镜中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穿着八十年代中山装的科考队员围着一尊破碎的玉琮,每个人的天灵盖都爬出长着同事面孔的蜘蛛。那些半透明的生物在月光下吐出银丝,将同伴的颅骨串成风铃挂在青铜树上。
\"原来当年科考队...\"我话音未落,最近的镜子突然伸出苍白的手。那截属于人类的手臂布满尸斑,中指戴着林教授常年佩戴的翡翠戒指。林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反手抓住那截手臂狠狠咬下,黑血顺着他的嘴角滴在树脂上,瞬间燃起幽蓝的火焰。
张海若的匕首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刀刃割裂的镜面里传出凄厉的哀嚎。裂纹中涌出的脑浆凝结成蛛网,将胖子即将被拖入树干的半截身子粘住。\"用火!这些枝条怕明火!\"胖子艰难地摸出防风打火机,跃动的火苗触及树脂的刹那,整棵青铜树都开始扭曲。
在窜起的火光中,我瞥见树干内部嵌着半块玉琮。那正是录像中科考队击碎的礼器,缺口处还粘着片风干的皮肤。当我的指尖触到玉琮冰凉的表面时,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1983年7月14日,暴雨。十六人的科考队在墓道里发现青铜树,林教授坚持要取样检测。当洛阳铲第三次撞击玉琮时,守夜的小王看见所有队友的后颈都趴着透明蜘蛛。最后存活的研究员在日记里写道:\"我们才是被考古的对象\"。
\"吴邪!\"张海若的呵斥将我拽回现实。青铜树正在火焰中坍塌,那些菱花镜像融化的冰晶般滴落。林深跪在玉琮前,后颈的蜘蛛与他的皮肉长在了一起。当他抬头时,我看见他左眼变成了纯粹的墨色,瞳孔深处闪烁着青铜树的花纹。
胖子突然指向正在汽化的树干:\"你们看!这些树脂在重组画面!\"半透明的琥珀色物质在空中凝结成新的场景:二十年前的西沙考古队里,三叔正在往背包里塞一片染血的玉琮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