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贵心中清楚,文瑄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为了堵住彭大和赵均用的嘴,但眼下如果众人都为文瑄解围,恐怕又会引起彭、赵二人的不满,进一步增大双方的隔阂。
想清楚了此中的利害关系,毛贵才站起身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罗长老和李千户的话虽然都对,但彭千户和赵千户的看法我也极为认同。”
众人闻言都陷入了疑惑,在场的人都知道毛贵早就与赵均用分道扬镳,且素来与文瑄交好,眼下他怎么又突然没有完全站在文瑄一头?
唯独文瑄本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
彭大率先发问:“毛千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均用也不耐烦地道:“你有话就说清楚点,卖什么关子?”
毛贵这才转身对韩凌玥恭敬地行了一礼,“圣女在上,赏罚之事本不该我等插嘴,但毕竟眼下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刻,所以毛贵才斗胆说出自己的看法。”
韩凌玥无疑对毛贵恭敬的态度极为满意,轻轻抬手示意他起身后回复道:“毛千户有话直说便可,本圣女自会酌情处理此事。”
毛贵这才直起身子扬声说道:“文堂主此番代圣女出行上蔡空手而回不说,又折损了带去的人手,这无疑是过错一件。”
此言一出,罗文素和芝麻李都跟着皱起了眉头,韩凌玥盯着云淡风轻的文瑄倒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变得放松起来。
彭大听后称赞道:“毛千户此言有理!”
赵均用也舒眉认可:“说的不错!”
毛贵微微一笑,继续补充道:“再加上文堂主本就是明教戒律堂堂主,掌管教规戒律等事,若不以身作则,岂不为人耻笑?”
文瑄也在这次将目光对准了毛贵,缓声道:“文某也是这个意思。”
猜到文瑄和毛贵所想地韩凌玥也适时地发话了,“那依毛千户之见,文堂主该当何罪?”
毛贵颔首答道:“回禀圣女,文堂主虽然有过错,但却绝对罪不至死。”
韩凌玥点头之后看向彭大和赵均用,“二位千户觉得毛千户说得如何?”
彭大和赵均用知道文瑄是圣女的亲信,此时态度不宜过于强硬,便都跟着点了点头,“文堂主偿命的话的确是言重了。”
得了二人的肯定以后,韩凌玥继续向毛贵问道:“既如此,对于如何处罚文堂主一事毛千户有何高见?”
毛贵沉吟片刻之后回道:“眼下义军夺城不久,正是需要圣女立威,建立军规之时,所以对文堂主的处罚却不能太轻,否则不足以服众。”
彭大和赵均用闻言一喜,毛贵的话正符合他们的心意。
文瑄也恰到好处地说道:“文某甘愿领罚!”
这句话在与文瑄极为默契的韩凌玥和毛贵听来无疑是一种表示赞同的信号,于是韩凌玥继续将问题抛给毛贵:“那依毛千户之见,我们此次该对文堂主做出怎样的惩罚?”
毛贵配合地道:“眼下军心不稳,又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命文堂主担任先锋,带兵攻占徐州临近州县,若他能戴罪立功,自然可以弥补此次过失;若他还是没能做好此事,也可以两罪并在一起对其重罚,届时想必也不会再有教中的兄弟为他求情。”
听到这里,罗文素和芝麻李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毛贵的真正用意。
彭大和赵均用则对毛贵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毛贵竟然将他们二人愚弄至此。
面纱后的韩凌玥这才在嘴角处浮出一丝笑容:“既然几位都认可毛千户的办法,便这样处理好了。文堂主,你可愿意领罚?”
文瑄恭敬行礼,“圣女吩咐,文瑄莫敢不从。”
韩凌玥微微颔首:“择日起便令明教戒律堂堂主文瑄担任义军先锋一职,由毛千户配合行事,务必于一月之内将临近州县尽数攻占。”
文瑄和毛贵自然领命。
韩凌玥看着文瑄疲倦的样子有些心疼,便做主道:“文堂主连续奔波几日,还需早做休息,我们今日就先议到这里吧。”
众人遂起身行礼告退。
文瑄由于过于疲惫,也就没有单独留下,与韩凌玥对视一眼之后便回房休息,一睡就是半天,直到戌时才醒了过来。
文瑄刚起身就看到了附近桌子上准备的饭食和韩凌玥留下的字条。
安心吃完尚温的饭食之后,文瑄便依照字条上的留言去寻韩凌玥。
圣女的住处附近平日里都有不少护卫轮值,可今日却都在韩凌玥的吩咐下消失不见,所以文瑄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韩凌玥的房门之前。
不待文瑄走近,房门正巧开了,系着面纱的韩凌玥有些惊讶地问:“既然来了怎么不敲门?”
文瑄微笑着回应:“我也是碰巧刚到这里。”
韩凌玥“嗯”了一声,“我正要去看看送去你房里的饭菜凉了没有。”
“还是温热的,我已经吃过了。”文瑄刻板地回答。
“进来说吧。”邀请一个男子进入自己的闺房,使得韩凌玥突然变得有些腼腆。
文瑄自从担任戒律堂主一职以来,在覆船山上的大半时间都在与韩凌玥共处,可被她邀请到自己的住处密谈还是第一次。
这样的约会让本就暧昧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变得紧张起来,以至于杀人不眨眼的文瑄手心中都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文瑄在韩凌玥的示意下在圆凳上坐了下来,凝声问道:“韩姑娘,你急着约我前来,是有要事商议吧?”
韩凌玥为文瑄倒了盏茶后坐到了文瑄的对面,然后摘了自己的面纱。
“今日你回来之前我便收到了刘元帅的来信,议事堂中我见你过于疲倦便没有急着找你商议。”
韩凌玥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文瑄。
文瑄阅后沉吟良久,直到杯中热茶变温,才开口道:“原来韩咬儿执意战死上蔡的背后竟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韩凌玥跟着叹了口气,落寞地道:“家兄生前对杜遵道极为赏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