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国把小儿子陈有书送到学校。
“爸爸，我们的计划会成功吗。”
陈有书扬起小脸，面上竟带着些忧愁，看起来很是滑稽。
“不管成不成功我们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先去上课吧。”
陈建国安慰了一下心灵有些受伤的陈有书，看着他进了教学楼后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还不想回家，回家也没事可干，还不如去碰碰运气，找个工作。
一个四十多岁，一米八几的男人就这么游荡在街上，看见有商铺招人就会进去问问。
但无一例外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
“我们这招的都是年轻人，能学能干的年轻人，不是我说，老哥，您这岁数比我都大了，还是算了吧，要不进来吃口饭？”
饭店老板知道陈建国在找工作，有些心酸也有些无力，只好说让人吃口饭。
“不用了不用了，中午吃过了，谢谢老板。”
陈建国双手合十连忙谢过，心里也不由得叹口气。
“老哥，你要是找不着个能糊口的工作，要是不怕累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抗包的活计。”
“就是给人卸个货，扛点东西啥的，一天基本能有两个活，一个包一般是两块，要是使点劲，一天也能挣个二百块钱。”
一天挣二百的话，也就是要扛一百个包。
这强度不论是对青年还是中年都是不轻松的。
可现在陈建国找工作心切，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咬牙跟老板说。
“行，谢谢老板辛苦帮我找一下。”
餐馆老板也是看他可怜，立马就打了个电话，一阵嗯嗯啊啊后，跟陈建国说。
“真是赶巧，现在正好有个米行卸米的活计，就在这条街那家粮油铺，你现在过去就能挣钱。”
陈建国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但也没时间思考太多，跟老板挥手告辞后，就连忙到那家粮油铺。
“哎，你就是老赵介绍过来的人，来得正好，人正不够呢，一包两块，干完就给。”
一个皮肤黝黑毛发旺盛，浑身还一股子汗味儿的汉子对陈建国说。
“哎哎哎，行。”
“你这衣服看着挺干净，就穿这个抗包啊。”
那汉子左右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看他身材虽高大，但胳膊腿都没啥肌肉，可不像能使上劲的样子。
“就这样吧，我现在就去。”
陈建国也没多言，转身绕到了车后，从车厢里抗出一袋50千克的大米。
只往肩头上一放，就感觉身子一沉，差点被压得没站起来，却还是硬生生地挺住了。
腿脚也只能慢慢往前挪，对比其他干活的几个人速度可慢多了。
陈建国是咬牙在咬牙，连搬了几次，累得是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没想到这活这么累啊，看来还是在家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不对，是媳妇把自己保护得太好了。
陈建国又想到王茉每天都上班养活全家，虽然说可能没有抗包这么累，但肯定没有躺在家里舒服。
一想到这，陈建国就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人，让妻子一个人撑起全家。
愧疚感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扛起沉重的大米，就如同扛起了沉重的责任。
三卡车的玉米全部卸完，陈建国的汗水已经洇透了衣服，汗水成股地从脸上滴落，流进眼睛的会让眼睛觉得酸涩微痛。
“冯家越，41袋，一共82块。”
“李友喜，52袋，94块。”
“张文奇，46袋，92块。”
……
一直念到最后，陈建国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陈建国，34袋，68块。”
别的人多的能拿到一百多块钱，最少也是八九十，而到了陈建国这儿竟然才68块钱。
“有人没有我的微信吗？”
刚才跟陈建国说话的那个黝黑汉子，也是这次的记分员开口问道。
陈建国第一次干这个活计，当然没有工头的微信。
他举手道，
“我还没有。”
那汉子看向了这个今天只扛了三十几袋米的陈建国，朝他招手，又对其他人说。
“行了，大家没事就先休息吧，今天晚上九点钟东边海鲜市场还有一个活，等九点再集合。”
“钱我待会儿给大家发到微信上，注意查收。”
一群因搬东西而大汗淋漓的汉子都纷纷散开，一时间原地只有一个陈建国还等着加微信。
他身上的汗还是不停地流，但总算不再大喘气了。
“唉，兄弟，我扫你。”
叮，的一声两人终于把微信加上了。
“你第一次来干，我现在就把钱给你转过去。”
说完，那皮肤黝黑的汉子就把这68块钱直接转过去了。
陈建国嗓子干得冒烟，却也嘶哑着扯出一句，
“谢谢了哈。”
转身要走的时候，那汉子却突然拍住了他的肩膀。
“唉，我叫胡家楷，有事找我吱一声，这片街区几乎所有的散活我都能插上话。”
“这个年纪还来干这么累的苦力，都不容易，没关系兄弟，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比那些只会逃避的男人强多了。”
接连两句安慰的话让陈建国有些发懵，但心底也流出一股暖流。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不由得有些心虚。
自己之前好像就是只会逃避，连养家糊口都交给媳妇的人。
“嗯，谢谢。”
累得有些脱力的陈建国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就这么慢慢地挪回了家。
——
公司里。
王茉以极高的效率在到工位的一个小时内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之后就在摸鱼划水。
一会儿想着陈彩霞离婚的事，一会又想着陈红霞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偶尔也能想到陈有书班主任会不会又找家长。
“笨死了，笨死了，你是猪吗，做个表还做这么长时间。”
人事部向来很热闹，因为会有各种部门相互沟通，没办法安静。
可这么大声的训斥却也不常见。
王茉头都不用抬，就知道又是冯芮在骂实习生了。
像冯芮这种把自己的工作也丢给实习生的人，自然考虑不到正常人不能一天完成两个人的工作。
当然王茉这么有能力的除外。
整个人事部谁不知道冯芮的脾气啊，只能说这小实习生，在她手底下可真是遭罪啊。
“王姐，这小宋也太可怜了。”
王茉扭头一看，是正在看热闹的实习生梁新宇。
“怎么，怜香惜玉想去帮忙，你去了我可不护着你啊。”
“没有没有，我只是想间接抒发王姐的平易近人和优秀。”
别看这梁新宇知识面上不行，但夸人的本事倒还不错，虽然是拍马屁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真诚。
当然这也不能算情商高，因为他实在是没什么情商，要是有情商的话，上午就不会一直打扰王茉了。
就在此时，门外，一个踩着小高跟，上身蓝色小西装，下身同色包臀裙的秘书跑到门口。
“王姐，冯姐，主管叫你们。”
王茉心头一颤，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