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白太防着我了,”裴司言没露出什么怒意,甚至有些无奈,微垂下眼,彻底放软了自己的态度,“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雪微,我们很久没这么说过话了……我调查了很多,也让那些肆意对你造谣的人付出了代价,现在就剩下我了。”
“是我对不起你,可惜就连这句歉意,我都这么难说出口。”
裴司言语速很快,大概是为了印证他自己的话,很担心季屿白就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
他之前看过节目组的所有流程,本来是想把人引到偏僻一点的位置去的,没想到一个照面就直接被识破。
道歉……说是完全因为歉意太过绝对,这在他的想法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理由反倒是无法说出口。
谈雪微双手环胸,做出了拒绝的姿势,再一次冷静的打量了他。
姿态谦卑,眼眸微垂,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之前半分的高高在上……但她还是直觉有什么东西不对。
裴司言被这样直白的眼神看的心慌,他顿了一下,重新组织措辞,温柔开口道:“我知道过去伤害了你,但就算作为兄长,我也应该有被原谅的机会吧,回到原来的时候不好吗?”
话音落下,他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匆忙找补:“我只是想要一个改过的机会,如果你现在不想原谅的话……我也并不强求。”
裴司言做足了姿态,若是换做以前,谈雪微或许的确会有一点点的恻隐之心,但现在,她只会觉得对方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你想改过的话,不需要任何人给你机会,”她说。
周围的白雾越来越淡,小声说话的声音再一次突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氛围,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个真正隐秘的场合,就算裴司言从一开始就试图让谈雪微往更偏僻的位置走,也并不能一瞬间捂住所有人的耳朵。
被一部分的人听见——这或许也是他的诚意之一。
裴司言敛着眉眼,抿了下唇瓣,近乎自虐的将视线落在雪微冷静疏淡的眼眸上,心一坠一坠的拉扯着沉了下去。
“雪微,”他向眼前的人伸出了手,“我会尽力挽回你的……”
听到最后,谈雪微终于看清了那双眼里的欲求,雾散了,她再也没有正眼看着对方,扭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季屿白就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他刻意掩藏了自己的存在感,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我可是给过他机会了,”季屿白耸耸肩,眼角轻佻的往上扬了一下,目光并无笑意,“没想到他还是执着自己那副死架子。”
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要彻底失去她了,却还是不能再一次审视自己的行为。
这算什么呢?
哪有做错事的人想要一个机会是直着身子张着嘴,只管用语言促使的呢?
季屿白啧声:“他真是活该。”
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了,裴司言搞这么一遭可谓是面子里子都没留住……还不如一开始就彻底豁出去,把姿态放的更低,只道歉不去贷款原谅,这或许还能让他多看一眼。
但事实是,就算刻意的放软了态度,他也还是做不到。
“没什么好期待的,”谈雪微比他更早的明晰了这一点,裴司言嘴上的话有什么用呢,要是他真的像自己说的这样顾念旧情的话,剧本里的她不会连死去都不得安宁。
“走吧,这场舞会已经结束了。”
季屿白挑眉,又看了仿若失神的裴司言一样,牵起人的手就往外面的月光走去了。
他可和裴司言这种败犬不一样,他好歹还是热恋期呢。
“没想到在这里被他钻了空子,”季屿白脱下外套给雪微披着,一屁股坐在花坛边上,很是沮丧:“早知道就不让他开口了。”
裴司言没有威胁,雪微也理应拥有每一个伤害的道歉,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奈何某些人实在不争气,他都放了一片汪洋大海了,还能直接把唯一飘起来的小舟打翻。
“他的道歉对我毫无意义,”谈雪微冷不丁开口,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态度或许让季屿白产生了某种误解,她又解释道:“我过去会说,大部分原因只是因为他开不了口而已。”
给不想见的人留台阶当然是为了刁难和一劳永逸,虽然那是她应该得到的,但是原谅……?
“从来没有原谅这回事,”谈雪微叹了口气,认真看向对方有些怔住的双眼,弯腰,一手掐着他的下颌,神色有些冷淡:“我以为你会更早一点出来的。”
季屿白的隐藏并不能瞒过精通此道的谈雪微,她只是没有想到,这并非是季屿白的另一场吃醋,而是比这更无趣的一场“道歉”。
“我错了,”季屿白安静的任她摆布,从这句短暂的话中提炼出自己想听的东西后,嘴角一下子翘了起来,“让他浪费了我们的舞会,这实在是我的过错。”
谈雪微稍稍挑了挑眉,松了手:“错了……所以呢?”
“所以——”季屿白刻意拉长语调,弯了弯眼,紧接着就从花坛上站了起来。
他伸出手,舒缓五指,向上张着,又微微收紧,眼眸亮晶晶的,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雪微露出无奈的目光,轻笑了一声道:“我要是拒绝你,你会哭吗?”
话是这么说着,手却安静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夜风吹拂,月色正好,就算是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一张瘪起来的脸啊。
“你可饶了我吧。”
一声短促的笑。
季屿白凑近一步,牵起她的那只手攥紧,另一只手向下环住了她的腰。
嘭,嘭,嘭……他压住那片柔软的唇,心跳的声音忽而放大。
风声,浪声,说话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沉浸在这一刻的欢愉里,连呼吸恨不得也舍去才好。
……有点傻,雪微的眼神柔软下来。
“咔嚓”,几步之遥的墙角处,有什么东西从中折断。
她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她知道那里藏着的是谁,但同样,她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