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喻行秋显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
不知是为了证明,还是单纯那点男性尊严作祟,身后有人的时候,他的态度一下又跟着尖锐起来了,像是藏在水底的水鬼手脚并用爬上了岸。
“你说认错了就是认错了?”喻行秋怒极,一指地上的画具,“这可是……”
谈雪微:“这和我好像没关系?”
季屿白认真比了一下两人的站位,煞有其事的模拟事故现场,然后敲板,“这个说不了,谈雪微离事故现场都还有距离呢。”
喻行秋:“……”
喻行秋冷笑:“如果不是……”他卡壳了一下,没有下文。
季屿白费解:“不是什么?”
喻行秋:“……”
“不,这个的确和她无关,”难道要他说自己被眼神吓到了所以不小心弄掉了画具?这绝不可能!
“可是你的牙一直在咔呲咔呲,”季屿白沉默了一下,听着咬牙切齿的具象化声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心提醒:“听着我的牙都开始酸了,你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也不等他回答,季屿白再次故作疑惑的说道:“你要再说一遍画具从立起到摔倒的全过程吗?”
“……”
喻行秋深呼吸好几次,终于意识到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想看笑话。
季屿白才不管他的心情,还乐滋滋地说,“要是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宣布结果了?”
喻行秋又一次深呼吸,手心捂着链子,脑袋却耷拉了下来,“我……”
“事情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吧,”一直没什么反应的顾蔓生突然开口了,她没看喻行秋,只是盯住了对面的谈雪微,冷静道:“无论是真的弄错了,还是那就是谈小姐的东西……总要有个定论才对,好歹是定情信物呢。”
“再说了,谈小姐那么厉害,看错的几率应该不大才对吧?”
季屿白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回去。
他看向神色紧绷的顾蔓生,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这么做的原因。
顾蔓生咬了下唇,下意识回避了这道目光。
半晌,明明是当事人却仿佛置身事外的谈雪微开口了,“那东西不是我的,”她咬死了这一点,“我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但不一定是现在,”顾蔓生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忽而步步紧逼,“不仔细看看吗?这可是‘定情信物’,要是找错了人……”
“够了!”喻行秋的声音彻底冷了下去。
“这是我的宝贝,不是你们信口雌黄的工具!”他狠狠盯着刚刚开口燎火的顾蔓生,松了手,脸色狰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
“参加这个节目不就是想钓个金龟婿回去解决你们顾氏的危机吗,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顾蔓生神色愕然,像是没想到他会把这件事就这么摆到台面上来,一时脸色铁青。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季屿白,咬着牙,剩下的话语像是从缝隙里挤出来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语言之苍白,就连站在旁边的谈雪微都有点看不下去。
这样说下去简直就是没完没了了。
谈雪微叹了口气,扭头看向被喻行秋挂在身上的项链,走了两步后定住,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的确是我看错了,这件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吧。”
此乃谎言,但是反正她也不会再要了,谎言就谎言吧。
“好,既然雪微都这么说了,”季屿白悄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确认对方没有对称呼做出什么反应后,嘴角稍稍往前翘了翘,“事情已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咔嚓”一声,喻行秋踩到了落到地上的画笔,久违的清白让他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握紧了拳头,骨节压得咔嚓作响。
“这样就够了?”他阴郁的抬起眼,“如果不是你,根本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总有人该为此负责,否则,叫他喻行秋生生吃下这个闷亏,和独自当给人逗乐的小丑有什么区别?
见谈雪微不说话,他步步靠近,压低声音后近乎在对方耳边低语:“随意编了个由头就想抢夺,你的好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想抢裴司言的东西,而你……”
“说够了么?”
谈雪微的声音冷的像是冒着寒气的冰,她看了眼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季屿白,牵着小白的绳子一松,微微扬起了音调,不耐烦的确认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说完,她弯腰拍了拍小白的狗头。
小白歪了歪脑袋:“嗷呜?”
谈雪微额边的长发顺着脸庞垂下,遮挡了那双意味不明的眼。
“一件饰品而已,认错了就认错了,继续纠缠下去可没什么意义,除非——你是想要心尖尖上的那位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谈雪微!”喻行秋忍无可忍的发出了怒斥。
小白摇着尾巴靠近季屿白,就这么会功夫,它像是和谈雪微商量好了一样,嘴里还叼着自己的牵引绳。
季屿白诧异,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
他伸手接住了那根牵引绳,就在视线错开的一瞬间,对面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季屿白瞬间抬起了头。
还是那个地方,喻行秋脸上的神情都没来得及变化,最引人注意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顾蔓生发出短促的惊呼,大声叫嚷起来,“快,快救人啊!”
她脸色一阵空白,显然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下意识想找附近的工作人员,还没跑开呢,身边又是“噗通”两声。
季屿白跳下去了,还带上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裴司言。
“这是怎么回事?”小跑过来的程九瑶神色慌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从开始就僵持在原地没动过的喻行秋,再次压低了声音:“……她怎么会落水?”
顾蔓生将目光转向了呆愣住的喻行秋:“这个,只能问当事人了。”
“什么?”程九瑶晃了一下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她是被人推下去的?”
她说着,用余光瞥了眼喻行秋。
喻行秋像是丢了魂一样的死死嵌在原地,就这么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他苍白的脸上就已经渗出了冷汗,露出来的眼神更是空茫。
“不是我……”他回不过神,脑海完全被那双蛊惑一样的眼睛占据,“是她,是她让我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