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你让司机停车。否则林叔叔不会放过你们。”
事急从权,白芷只能拉起林安梁这个虎皮大旗。
“林叔叔?你是他林安梁哪门子的侄女?我早调查过你的身世了,白芷。”
老者扭过头,目光似带着钩子狠狠剜了白芷一眼。
“一个克死母亲的贱丫头!还装什么清纯?叔叔?在床上你也这么叫他?哼,我儿子就喜欢吃你这样的。呆会儿见了我儿子你乖乖的,否则我让人拍下你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
白芷一下子愣住了。
她的手指慢慢变凉,继而是脚趾,小腿。
整个人慢慢变成一具冰雕,面无血色,动弹不得。
“贱丫头!”
“是你克死了妈妈!”
“你怎么不去死?还有脸跟我抢吃的!”
父亲、姐姐的声音在耳边缠绕,白芷仿佛回到了童年。那个像狗一样被对待的童年。
忽然一个急刹车,白芷整个人撞向椅背。
“老板,有人跟踪!”
司机朝后视镜望去,确认一辆SUV正死死咬着他们。
“上高架,甩开他!”
是林安梁还是狗崽队?
老者面容露出阴沉的纹路。
他揉着太阳穴,大拇指上一颗祖母绿闪闪发光。
“你的金主今早收购了我的企业。我毕生的心血卖的价钱比垃圾还低!就这还不够,他的律师还把我儿子告上了法庭,什么强奸未遂,故意伤害!”
老者鼻腔里挤出一个鄙夷的尾音。
“既然告他强奸,我这个当爸爸的当然要把事情坐实。否则我儿子不是太吃亏了吗?”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怪不得从一开始他们就让我上车。
白芷想着,心里难免害怕,嘴上却刚硬的很。
“我真后悔当时手里拿的是锁头。如果是把刀子,你儿子如今连孟婆汤都该喝完了!”
“你!”
肥胖的大手举到头顶,老者眼中燃起怒火。
面对举起的巴掌,白芷不闪不避。
梗着脖子盯着老者的眼。
“还是个小辣椒。”
老者放下手,看白芷的目光多了一丝下流。
“留着你这张小嘴,到时候我们父子齐上阵,你一张嘴可不够!”
白芷似乎没有完全听懂,但司机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视线落在烟盒上。
烟盒里面,一个微型窃听器正闪着红光。
高架桥下,豪车上。
老者的声音原封不动地传进林安梁的耳朵。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把他逼到码头。”
林安梁面无表情,司机和秘书则大气也不敢喘。
跟踪车辆由一辆变成三辆。两辆负责夹击,一辆负责断后。
三辆车以锯齿形状紧紧咬着前车。
忽然,左侧SUV一个斜切撞上前车。
后视镜瞬间粉碎,白芷用力抱头咬紧牙关。
前车司机手心直打滑。
“老板,甩不开!下面是北码头,岔路多。”
司机请示老者的意思。
老者不疑有他,点头许可。
休渔期,码头一片冷清,只有三三两两的海鸟立在集装箱上。
忽然“刺啦啦!”
寂静的空气被轮胎摩擦声撕裂。
接着,发动机咆哮着冲进港口。
海鸟扑棱棱飞向空中。
一辆黑车在前,三辆SUV在后并驾齐驱,紧追不舍。
前车忽然一个急转弯擦着墙根拐进小巷,轮胎窜起白烟。
后车马上散开队形。
一辆车紧追其后拐进巷子,另外两辆加速离开。
巷子尽头,SUV一个漂移堵住了出口。
前车司机猛踩刹车。
“老板。”
司机口干舌燥。
“我们被围了。”
老者把卡片放进裤兜,再伸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枪。
“老板饶命!”
司机连忙举起双手。
就在司机差点尿裤子的时候,枪口调转方向,抵在了白芷太阳穴上。
“下车!”
四月末的夕阳像蜜橘。
男人肩宽腿长,逆光立在夕阳下,周身洒了金粉一样灼灼生辉。
白芷太阳穴上顶着枪,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那男人似曾相识!
那男人正朝她走过来!
林安梁!
“站住别动!”
老者躲在白芷身后,手指轻微颤抖。
林安梁步伐沉稳,面容温和,目光锁在白芷脸上片刻不离。
“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老者使劲儿摁向枪管,一股钝痛把白芷从震惊中拉扯出来。
“你不敢杀她,她死了你儿子、你孙子都得陪葬。”
林安梁步履不停。
温和的表情下藏着冷漠的光。
他不再看白芷。
“我来换白小姐。你恨的是我。”
林安梁走到白芷面前,投下一片镶着橘色光圈的影子。
白芷在影子里抬起头。
撞进林安梁的眼。
两人眼神刹那交汇,又各自离开。
“怎么?我当你的人质还需要考虑?你孙子该下课了。”
林安梁始终淡定从容,跟白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太阳穴上钝痛消失。
白芷被林安梁挡在身后。
“你自己动手,我留你儿子和孙子每年给你烧纸。”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林安梁的前胸。
只要轻叩扳机,林安梁必死无疑。
可他依旧一副从容模样,好像天塌了也能补上。
“我死也要拉你陪葬!我的家产,我的儿子都断送在你手里,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我也好。黄泉路上有你们祖孙三代作伴,一定很有意思。”
林安梁嘴角扯出一个笑。
老者脸上闪过狠毒、不甘,最后是无尽的灰败。
枪口上下抖动着,老者浑浊的眸子流出一行清泪。
“林安梁你说话算数?”
“从不食言。”
说完林安梁后退、转身,捂住了白芷的眼。
“砰!”
枪响了,落地不久的海鸟再一次扑啦啦腾空而起。
海风带着咸腥吹散了白芷身上的汗液。
眼前黑乎乎,热腾腾的。
烟草的气味伴着林安梁手掌柔软的触感。
白芷失去了视觉,却并不感到惊恐。
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几乎让白芷眩晕。
从下车的那一刻,从看见林安梁向他走来的那一刻,这种眩晕就出现了。
白芷无法解释。
白芷不发一言,林安梁以为她吓坏了。
“白同学,我把手拿开,你可以保证不看吗?”
林安梁声音温柔低沉,回头给下属做了个报警的手势。
“可以。”
白芷猫一样顺从。
林安梁抬起手,看到白芷秋水一样的眼。
“每次都因为我让白同学受惊。林某惭愧。”
林安梁说着刻意侧了侧身,完全挡住白芷的视线。
“白同学有什么愿望吗?林某愿意满足白同学一个愿望当作今天的补偿。”
此刻,林安梁正温柔无比地安慰白芷。
他的身后,老者的尸体慢慢变凉,鲜红的血液自太阳穴汩汩流出,腥味飘进风里。
属下已经报了警,不一会警察就要来了。
不能让白芷再次出现在警察面前。
“林某送白同学上车吧,在车上白同学可以慢慢想你的愿望。”
“嗯。”
白芷一贯有主意,今天却格外听话。
她自己都搞不清原因,林安梁则以为小女孩被吓着了。
豪车拐出巷子开上高速,警笛声果然呼啸而过。
“白同学,你的愿望想好了吗?”
“林先生是圣诞老人吗?”
白芷有些想笑。
她不害怕,反而有些高兴。
为什么高兴?
19岁的她想不清楚。
“我这个年龄,再过几年当然可以做圣诞老人。”
“只能有一个愿望吗?”
白芷没过过圣诞节,不知道圣诞老人是不是只能满足人的一个愿望。
“嗯。我从没有向圣诞老人要求过什么。如果白小姐愿意把我当成圣诞老人,那我想想,满足你三个愿望怎么样?”
三个愿望?
白芷想到了最近接二连三的祸事。
被他的妻子打,被老板欺负,被绑架。
得,果真是三个。
林先生还真是个商人,算得门儿清。
“林先生说话算话?”
“从不食言。”
“愿望太宝贵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先存着可以吗?”
“好,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白小姐提出你的愿望,林某一定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