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窄小的屋子内,不时传来鞭打声。
仅有一墙之隔,内侍的痛呼声同样不绝于耳。
庖厨们各自寻个地方坐着,除了几个年轻一些,其余人的脸上皆是一片平静。
“师父......”一个面带稚气的庖厨,有些惊惧的靠到了今日掌勺的那位庖厨身侧。
瞧着他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庖厨怒其不争。
“有何好惧怕的?就这点胆子,将来如何跟着将军上战场?”
“可是,可是公主殿下都中毒了......”
小庖厨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呸!医匠还在诊治呢!你在这儿胡沁什么!”
瞧着小徒弟是真的害怕,庖厨的脸色缓和了些。
“我们未做过下毒这等事,有什么好惧怕的?”
“你没看到,赵将军先审的也是那些内侍吗?”
“大将军谦和,骠骑将军虽严苛,却不从冤枉人。”
“你且放宽心便是。”
说罢,便闭上了眼,不再理会小徒弟。
小庖厨见状,张了张嘴,却见几位年长些的庖厨,皆是与师父一般闭目养神。
当下安心不少,也学着他们的模样,靠着墙壁闭上了眼。
霍光脚程很快,不多时便到了行刑之处。
一路上,杜大早已经将在霍瑶今日所做之事全部告诉了他。
再看到被鞭打的内侍时,霍光并没有太多意外。
他目光冷冽的扫过那些人。
看他们那萎靡不振的样子,便可知,赵破奴下手绝对不轻。
“霍郎官。”见到霍光,赵破奴微微拱手行礼。
“内侍已经全部鞭打过了,没有一人招供。”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迟疑,“霍郎官,那些庖厨可要......”
“不用。”霍光神色平静。
“舅舅与阿兄的手下,我自是信得过。”
听到霍光的回答,赵破奴神色微缓。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骑兵营中,敢有人使这样的阴招。
霍光的回答显然让内侍非常不满。
“霍郎官笃定两位将军的手下不会下毒,莫不是在质疑太子殿下的御下之能?”
赵破奴脸上怒气骤现,他扬起鞭子,便是狠狠抽向那名内侍。
霍光也不阻止,等赵破奴鞭子落下,这才饶有兴致的走到了内侍身前。
“你倒是牙尖嘴利。”
内侍喘着气,直接侧首避开了霍光的眼神,一副不想与他多言的模样。
霍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缓缓开口,“听你的口音,可是齐国人?”
内侍不过轻哼一声,依旧没有理会霍光。
霍光却是细细的打量着他。
“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内侍,在宫中的地位,比那些恩宠不够的夫人都要高。”
“你并非太子殿下最得力的内侍,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瞧着比那些夫人更加养尊处优?”
内侍脸色微微一变。
霍光脸上笑意不变,眼神中满是寒意。
“你,与那齐王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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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霍光的脸色,刘据、卫青便知,他定然是审出什么。
刘据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阿孟,可是查出了什么?”
霍光的回答也是干脆利落,“殿下的内侍被东郭咸阳收买了。”
刘据:“......什么?”
卫青脸色微变,“是因为盐铁官营?”
他虽未接触过盐铁之事,但也曾听闻陛下提及过。
东郭咸阳,还有那南阳冶铁商孔仅,便是被大农令举荐,协助桑弘羊处理盐铁官营之事。
霍光点点头,“是的,舅舅。”
他轻笑一声。
“东郭咸阳本就是齐国的大盐商,他参与盐铁官营本就有自己的私心。”
“如今朝中售卖的细盐,品质远超盐商囤积的盐。”
“他们动了心思实属正常。”
细盐、纸张是汉庭最机密的东西。
工坊更是让期门军严密看守。
寻常之人,只怕是靠近三尺便会血溅当场。
至于,为什么会贿赂到刘据身边的内侍,理由也很简单。
陛下身边安插人,难于登天。
陛下大力栽培太子,朝中上下有目共睹。
这两处工坊,太子跟随陛下去过不止一次。
只要搞清这细盐如何得来,盐商的压力自然那会大大减轻。
若能顺便探查到纸张的秘密。
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刘据毕竟是太子,最开始被震惊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神色有些复杂,中毒变成贿赂,现在的情况更严重了。
连身边的内侍都管不了,父皇是不是会对他很失望?
卫青瞧出了刘据心中的担忧,上前几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想要安慰这个外甥,卫青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