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门外,三大娘正跪在那儿,看到老太太出来,立马就开始哭嚷着。
“娘,那丫头片子最听你的话,求你,求你去跟她说说,饶了小辉吧,他才十几岁,要是传出去,今后还怎么做人啊!”
老太太听着这话,转头又回了屋子,还顺带把门也给关上了,像是不愿再搭理她。
三大娘碰了壁,急着起身拍门,“娘,你要是不管小辉,那我就带着东东离开这个家,你可想清楚了,如今你的孙子可是一个都没留下,今后谁给你送终啊!”
她自认这个理由能让老太太心软,可不曾想,下一秒就被走过来的三大爷一把抓住,“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跟我回去!”
“我不!”三大娘一把甩开,怒视他,“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你真是个废物!”
三大爷瞧着她,多年的夫妻感情,到底是忍了下去。
但三大娘如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领这个情,转身就拉着一直没吭声的东东往外走,看样子,是打算回娘家。
这方家一连两个媳妇都跑了,这倒是让村里人看了好大一个热闹。
尤其是第二天得知老太太要分家,纷纷过来围在方家院子外,想听听看怎么个事儿。
这吃瓜的人总是跑在最前头,天刚亮没一会儿,就有婶子早早吃了饭在往方家院子那边靠。
翠芬婶子也在其中,手里还拿着半张没吃完的饼,正跟身旁几个要好的嘀咕。
“要我说啊,这事儿还是那老四家的不地道,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而且,从她回来后,这老方家就没几天消停日子,保不齐是个搅家精啊!”
“这样的女娃,今后怕是不好找婆家,谁娶谁受罪。”
这一连串的数落,让跟上来的江淮妈妈忍不住插话,“翠芬啊,话不能这么说,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
“就是。”另一位婶子附和道。
她之前也信了这翠芬的话,认为方初九是个娇惯的资本家小姐,可后来她帮自己和其他乡亲们守住了不少粮食,还在山里保住了自己的娃,自那之后,她就觉得这丫头挺不错的。
翠芬也没想到会有人跟自己唱反调,连忙拔高了声音:“她可怜什么,动动嘴皮子,给让人家抓的抓,散的散,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晚辈?”
江淮妈妈冷笑一声,眼角的余光从她身上扫过。
“虱子没落在自己身上还真是不怕痒,我看要把你推河里,你能把人家祖上三代都掀出来骂,更何况那都三番两次冲着要命去的,但凡初九丫头还能原谅,我都看不起她呢!”
翠芬被怼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哼了一声,懒得再跟她们掰扯,加快了些脚步,又去找前头的人说话。
方家院子里,村长和支书已经搬来桌子,大队会计在一旁翻着工分本。
初九扶着奶奶坐下后,就站在一旁,招男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她身后。
至于大房二房,都躲在了房里,毕竟分家一事太过丢人,即使不是自己,他们也不想出去听这闲话。
“都到齐了?”支书环视一圈,“老三家的人呢?”
话音刚落,才见三大爷佝偻着背从屋里出来,眼皮浮肿,显然一夜都没睡好,走到桌前坐下后,一言不发。
“开始吧。”支书示意会计。
老会计清清嗓子,开始念起了今年这几个月三房的工分计算,还有上交的余粮。
三房的屋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传出三大娘的哭声:“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院子外看热闹的村民都看了过去,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翠芬婶子趁机高声说:“瞧瞧,这是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只是任由里面的哭喊声再怎么大,院子里,老太太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催促着老会计快些算。
得了主家发话,那会计又连忙摆弄起算盘,继续报着账。
三大爷像根木头似的听完,最后在分家文书上按了手印,这粮食和家具分得清清楚楚,至于碗筷,昨晚被三大娘砸得差不多,老太太摆摆手说算了,算是给三房留了最后的体面。
看热闹的村民见没打起来,如今这家也分了,逐渐散去。
翠芬婶子临走前还特意站在院门口大着嗓子阴阳怪气道:“我说方家丫头,什么时候打算再把其他两房也分出去啊?”
初九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一片平静:“婶子只要少操心点别人家的事,活得久一些,到时候自然会看到。”
翠芬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呼呼地走了。
等人彻底走完后,院子里归为宁静,老太太才颤悠悠地起身,去找大儿子两口子说孙媳妇的事儿。
初九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大堂嫂也回了娘家,还是因为挨了一巴掌的原因。
不过这样也好,招男还能有几天消停日子过。
当晚,三房在屋旁搭了个临时灶台开的伙,不过是三大爷做的,三大娘从始至终都待在屋里。
东东这孩子今天一天话都很少,跟在他爹身边,偶尔帮忙干点小活儿,瞧着倒是成长了不少。
入夜,初九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直到快睡着时,才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像是门被悄悄拉开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三大爷惊慌的喊声就惊动了全院:“人呢!”
初九披衣走出去,只见三大爷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院里乱转。
方老太太拄着拐杖出来,皱眉道:“大清早的嚎什么?”
“娘,孩儿他娘和东东不见了!”三大爷急得满头大汗,“就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
正说着,翠芬婶子从院外走进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别找啦!你婆娘带着东东回娘家了!”
说罢,她特意看了初九一眼。
“人家说了,反正这个家也不在乎他们娘俩的死活,要怪,只怪有些人不留情面。”
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初九站在那儿,平静地看过去,“真是辛苦婶子跑这么一趟来传信儿,她儿子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又凭什么惯着她呢?”
“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