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由元素构成,这不就是‘常识’吗……?”
这是一位一生都生活在中世纪奇幻世界的大魔法师的反应。
“你知道吗,这说不通啊。如果万物的最小单位不是元素……那元素魔法呢?火球术和冰枪术又怎么解释?为什么有些魔法师擅长火魔法,却就算拼了命也学不会土魔法呢?”
我对此的回答,当然是“我不知道”。
毕竟在地球上,魔法只是存在于想象中的概念。
除非我之前有物理学博士学位,不然作为一个普通上班族,我怎么可能通过现代科学洞察魔法的基本原理呢?以前做不到,以后也做不到。
塔主看上去就像刚被告知世界实际上是由糖果构成的,她轻声反驳道:“而且,如果世界不同,物理定律也可能不同。就连灵界的运行规律都和我们大陆完全不一样。有没有可能我们的世界也和地球不同呢?”
这确实是个尖锐的观点。
“别较真,我想咋设定就咋设定”
地球的常识在异世界可能并不适用。
毕竟,这是一个有魔法存在的世界啊。
而且,似乎连神仙和妖魔鬼怪都存在,道士和妖灵召唤师能直接获得他们赋予的力量。
所以,有没有可能和地球不一样,他们的大陆是平的,或者宇宙并不是无比浩瀚,而是像一个小巧精致的星辰系统那么大呢?
我觉得是有可能的,所以没有急于下结论。
于是,我做了实验,地球的科学常识在这个异世界能适用到什么程度呢?
“几乎所有实验的结果都证明地球科学常识是正确的。”
“真的吗?!”
“当然,因为我不是那类研究的专家,所以只做了一些非常简单的实验。”
这些都是科学教科书里列举的着名实验,比如用木棍的影子来判断星球是不是圆的,或者检测宇宙背景辐射,又或者在木棍上制作晶体。
有些实验因为材料难以获取而变得很困难,但魔法塔得到的资助无比强大、无所不能,基本上就跟财神爷显灵一样。
排除像灵晶这种有魔法属性的东西,科学常识一次又一次地取得了胜利。
我甚至能确定这片大陆是一个圆形的星球。
“原来大陆不是平的……!!”
“根据我的计算,它似乎是一个半径约 7500 千米的星球,但我只是图个乐子,所以数据并不精确。”
“真没想到大海的尽头没有悬崖和无尽的虚空……”
我记得刚转世那会儿,和父母在乡下种庄稼,从村里的老夫子那里拿干粮的时候,听过这样的故事。
故事大概是说混沌天神和创世神女创造了人类之类的,在这些故事里,还说如果你横渡大海,就会掉进虚空,因为地球是平的。
塔主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她抱着头呻吟起来,自己的常识受到直接挑战,这似乎让她很痛苦。
我有一种冲动,想把所有现代知识都灌进她那小小的脑袋里,用科学“侵蚀”她,但我忍住了。
毕竟,我不是科学家,而是一个热爱 tRpG 的幻术师。
说实话,地球是平的还是圆的并不是重点,我们需要关注稍微不同的一点。
“即使不确定事实是否真的如此,或者是不是我搞错了,这不也很有趣吗?毕竟,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
“……啊?”
比如说有一个召唤飞鸟的幻术。
一个从未见过飞鸟的孩子创造的幻术,和一个养了几十年飞鸟的成年人创造的幻术,两者有很大的区别。
显然,成年人创造的幻术会更胜一筹。
幻术的力量会随着其细节的丰富程度以及创造者对它的相信程度而增强。
即使只是召唤一个卫士的幻象,也是如此。
一个仅仅是“守卫府邸大门的卫士”的幻象,无法与一个“正为追求染坊姑娘而苦恼,而家乡的青梅竹马最近又搬到他家隔壁的守门卫士”的幻象相抗衡。
简而言之,设定中的细节很重要。
“你难道不能把这个(原理)运用到幻术魔法中吗?”
“哦哦哦……”
一个人的想法越多,幻术就越强大。
也许我作为一个幻术师能够开拓未知魔法领域的原因,就是这些知识让各种各样详细的设定成为可能。
整个世界都是创作的素材。
我甚至能从窗户上的雨滴中创造出 tRpG 的素材,邻居的一次敲门声,就能激发出从惊悚到浪漫等各种类型的创作灵感。
我确实想凭借现代知识而感到自豪,就像“你不知道吗?这显然是这样那样的——”。
但更重要的是,我想把有趣的故事带给紫魔法塔主。
“所以别一副脑袋要裂开的痛苦样子,把这当作是获得了有趣的素材吧。”
“但一想到宇宙如此浩瀚,不是有点可怕吗?这难道不会让生命感觉完全没有意义……?”
“实际上,这意味着人类还有那么多未知等待探索,难道不是更令人兴奋吗?好了,好了,我们进入生物学环节吧,我可有好多话想说呢。”
这个该死的中世纪最糟糕的问题就是脏。
因为他们不知道病菌的存在,人们很少洗澡,吃东西也很随意……中世纪的家庭甚至会嘲笑我每天在小溪里洗澡。
但现在,是我反击的时候了。
我要把卫生管理这个“利器”带给中世纪奇幻世界。
“这是显微镜,它是一种能让你把微小的东西看得更大的装置。”
“……然后呢?”
“这是紫魔法塔主的肚兜,你大概每隔几天会用清洁魔法清洗一次吗?”
紫魔法塔主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无礼的幻象和这个世界一起撕碎。
不过,看到我这么大胆,她想必觉得我这么做肯定有原因。
她虽然感到尴尬,但还是带着一种仿佛在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尴尬的样子回答了。
“……嗯,大概一周一次。”
听到她的回答,我拍了拍额头。
然后,我把肚兜放在显微镜的载玻片上,催促她看看自己的“罪过”。
她凑近显微镜看了一遍,然后像突然发现了一根萝卜的猫一样猛地往后跳。
“呸……真恶心。这些奇怪蠕动的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啊啊,你不知道吗~?那些是……”
“好好说话。”
塔主手指上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我立刻变得老实起来。
“它们是微生物,就像这个词本身的意思,它们是微小的生物。”
“……你不是在耍我吧?这些东西在现实中也真的存在,对吧?对吧?”
“是的。像伤风、皮肤瘙痒、流鼻涕和发烧这些不是被邪祟导致的症状,都是因为病菌,基本上,病菌就是微生物中的‘坏家伙’。”
“病菌……”
“这些小家伙在脏的地方繁衍得特别快,在没洗过的皮肤上、没洗过的衣服上、没打扫过的实验室里……”
“……!!”
塔主惊恐万分,像身上爬满了虫子一样拍打着自己的衣服。
然而,单凭这样,肉眼都看不见的东西是不可能掉下来的。
“看来你的衣服开始有味道了才会用清洁魔法,但到那个时候,衣服上肯定已经布满病菌了,我跟你说,布满了。”
“别用那个词……!!”
“这就是为什么你应该每天洗澡,还要经常洗手。不是我反应过度,而是你们都太脏了——”
“我知道了,我说我知道了!够了!”
紫魔法塔主看上去真的很厌恶,而且她坐立不安。
就像当一个人开始注意到自己的呼吸时,在忘记之前就会一直忍不住关注它一样。
从这个意义上说,似乎塔主无法停止想象那些在她皮肤上爬行的小生物。
我很确定,这样一来,魔法塔又多了一个重视清洁的成员。
“我——我真希望自己没知道这些。”
“要是你不知道,你就会一直脏下去。”
“别跟一位女士说她脏!”
“我们接着去看看战争兵器怎么样?”
我把电脑连接到影院的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弩。
“……所以人们不用学魔法就能使用这些东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普通人之间可能会经常互相争斗……”
“这感觉不危险吗?想象一下,如果一个村落里的所有村民都拿着弩发动战争。”
“我很确定赤魔法塔的一个‘金属弯折’魔法就能把它们都变成废铁,对吧……?”
看来弩在她眼里并不是很有威胁。
毕竟,她生活在一个通过努力能让人变成移动堡垒的世界。
那么投石机呢?
“如果有魔法师驻守,也许能够防御投石机,但如果投石机被大量生产……”
火药武器。
“……你们的世界难道全是些,呃……想毁灭一切的疯狂魔法师吗?”
“嗯……”
“从逻辑上讲,一种如果被滥用就能把一切化为灰烬的武器,就好比,嗯……一个黑袍巫师试图复活上古邪神,对吧?”
“我想是吧?”
“但那样的话……因为邻国可能也会复活上古邪神,我们也应该做好同样的准备……是这样的,对吧?”
“我想……是吧?”
“你们的世界真的全是些想毁灭一切的世界的疯狂魔法师吗?”
仔细想想,我无法否认。
人类的疯狂程度真的到了让一个异世界的人会问我们是不是“全都是些疯得离谱的魔法师”的地步吗?
“如果科学进步带来的是这样的结果,也许大家都活在无知中会更好……”
塔主像看到了一只可怕的巨型海兽一样喃喃自语。
在她想出像让民众保持无知的政策之类的想法之前,我把她引向了下一个环节。
“最后,我们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吧。”
“你以前住的地方?”
“是的,我觉得最后一部分应该讲讲我的过去。你想听吗?”
塔主点了点头。
为了以防万一,我又问了一遍。
“如果觉得无聊,我们可以跳过。”
塔主用一个幻象变出来的汤勺敲了敲我的头。
因为她似乎是在说“别打退堂鼓,快说出来”,所以我笑了笑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