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煦仰头看头顶的空调,正对着他们吹的,“不热啊。”
林荡没搭理他,偏落的眸色落盛风身上,“你的手。”
盛风没反应过来,“嗯?”
林荡看了她两秒后,忽而直起身走出房间,盛风和江明煦、江明彦三人莫名其妙十几秒后,他手上拎着东西又回来了。
重新站在她跟前,眼梢垂下,“手伸出来。”
盛风从那个医疗箱上抬头看他,后知后觉,“不用……”
‘了’字还没吐出来,林荡就仿佛耐心用尽地打开医疗箱,用棉球沾了碘酒,径直拾起她垂在身侧的手腕。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白净,犹如流动的白玉,稍微一点破皮和淤青都异常明显。
被他握住手腕有点不自在,盛风说着“没事”,想抽出来的手却被他扣得牢牢的,动弹不了。
“别乱动。”他将沾了碘酒的棉球,轻轻涂在她微蜷泛青的指骨,“身为钢琴艺术生,你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手?”
盛风抬头看着他低垂的长睫,里面没什么情绪,正一丝不苟地帮她处理伤口。
其实打人的时候,要不是他总按住她的手腕,她也不至于用腿。
“疼吗?”他忽而抬头问,对上她的眼眸。
盛风眸光晃了下,碘酒侵蚀的刺痛挺明显的,她说了句,“不疼啊。”
微微偏头,本欲错开和他相交的视线,却对上江明煦那道炯炯有神的探究的视线。
她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又镇定的挪回视线看他,“你不是晕血吗,今天怎么没看你晕。”
林荡手指捏着棉签,依旧在处理她的伤口,“提前吃了药。”
“药?”
江明彦解释了她的疑惑,“一种可以短暂缓解晕血的抗组胺药。”
江明煦摸着下巴,眼睛一直滴溜溜的在她和林荡身上打转,把盛风盯得不大舒坦。
她说,“那什么,我自己涂就好了。”
林荡没把棉签给她,动作没停地说了句,“放心,我不会涂着涂着就忽然晕倒你身上。”
她不是这个意思……
江明煦把脑袋凑到他面前,贼兮兮的说,“荡哥,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了吗,你现在居然主动拉着盛风的手给人涂药,不大像你的作风啊。”
林荡表情不变,一脸坦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涂个药怎么了。”
江明煦也把手伸过去,他揍人的时候也弄伤了,“荡哥,那人家也痛痛,人家也要你给涂药药。”
林荡踹他一脚,“滚!”
江明煦笑嘻嘻地拍了拍留脚印的地方,“荡哥你这就偏心了哈,大家都是朋友,怎么你就给盛风涂不给我涂啊。”
江明彦在盛风和林荡身上流转的目光变得些许微妙。
林荡皮笑肉不笑,“她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得好好养护,你的手能弹吗。”
“那我的脚疼,我的脚可是用来跑步拿奖的。”江明煦调侃,“怎么没见你平常这么养护我啊,别说没养护,你还经常踹我呢!”
林荡仰头忍了忍情绪,到底没忍住,抬脚又要踹他。
江明煦跑到盛风身后躲着,嘴里还拖着调儿,“荡哥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喽。”
盛风不是个容易害臊的人,这会儿脸颊微热,趁他揍人的时候,把手迅速抽了回来。
在林荡看她时,她镇定自若的把手藏在口袋里,“你去帮江明煦吧,我就这一个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林荡仔细分辨她的情绪,“真的?”
“嗯。”盛风淡定点头,“我好了。”
林荡唇角浅抿了起来,把袖口往上慢条斯理地挽了挽,拿着棉签,压着眉眼朝江明煦逼近。
“行,要涂药是吧,现在轮到你了。”
被林荡攥住手腕的那一刻,房间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荡哥,你轻点啊!我这是骨头,不是木头啊!”
“要折了要折了!我错了我错了!”
“求饶求饶!再也不拿你开玩笑了还不成吗!”
林荡不愿意,非要帮他亲自处理伤口,好好展示一下兄弟情。
——
事情发酵得挺厉害,眼看就要冲到本地新闻排行榜第一的时候,原本还坚持要赔偿、要上诉的两个醉汉的家属们,纷纷提出和解。
毕竟谁都不想丢这个人,搞得邻里街坊都知道自家丈夫调戏未成年,还被打。
再说了,这件事双方都有错。
他们是被打得很惨,但率先滋事的是他们,对警察动手的也是他们,真到最后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醉汉的家属们提出和解,这是张树最想看到的结果,自然不会继续深究,但还是乘胜追击的让他们赔了现场弄坏的桌椅板凳的钱。
钱不多,家属们也没多说什么,两家一起兑了钱,把摊位损失给赔了。
林荡他们从休息室出来时,家属正对两个醒完酒的醉汉劈头盖脸的教育,祖祖辈辈的脸都被他俩丢完了。
两个男人捂住肿痛的脸,不敢吭声,本以为逗个乐子,没想到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一直等在警局的高母拉着张树的手边擦眼泪,边弯腰止不住地道谢。
高幸松开高母,跑到盛风身边,“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盛风安慰,“别担心,你看我们四个哪个像有事的样子?”
高幸心里一块铅遽然落了下来,努力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真的快被吓死了。
办完手续,两拨人都能走了。
高母的身体透支得厉害,不能走路,张树开车先送她回去。
高幸要留下来收拾摊位,没有搭车,盛风几人也要留下来帮忙。
夜里十二点,世纪广场的人没那么多了,高幸家被推倒的摊位还在原地。
鱼丸和汤汤水水的都洒在地上了,桌椅板凳也乱成一片。
五个人挽起袖子,二话不说开始埋头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