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风的脑袋还是混沌的,她慢半拍地把他的前言后语连接起来,在心里翻来覆去默读好几遍还是懵懵的,完全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只觉得现在的林荡好似跟她隔了一道遥远的距离。
明明就在她眼前,却只觉得他越来越远。
她本能的不喜欢这种认知。
这种心脏像被荆棘缠住隐隐刺痛着的认知,还会让她没来由得焦灼。
或许是酒精激发的勇气,又或是最近一个月憋在胸口让她几近郁结的话不吐不快,盛风蓦地直起身,双手“啪”的一声拍在茶几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林荡,你得好好听我说话啊。”
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风没得到回应,生气地伸手把他的脸捧起来,“你以后不许叫我的名字!”
这才看到他眼尾多了一抹浅淡的红。
像被人欺负了那样。
她怔了好久,以为是自己太凶把人吓到,立刻紧张兮兮地去摸他的眼睛,“你怎么了……”
一脚把挡在中间碍事的茶几踹开,茶几吱呀一声响,撞倒空酒瓶,在地上霹雳乓啷的滚。
她半蹲半跪在他面前,瞬间软了语气,手足无措的解释。
“只是让你以后喊我小名,你至于这么抗拒吗。”
她这点微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林荡脑袋里还在为她制定断网计划,陡然听到这话,没怎么反应过来。
盛风眉心轻轻着,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那我们礼尚往来行不行?”
“以后我喊你的小名,你喊我的,这样行吗?”
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世界所有的风景好像都在这瞬间颠倒过来,林荡脑海里的计划一二三暂时划掉。
他当自己听错了似的,呼吸短促地停顿了下,“嗯?”
“荡荡。”
小姑娘清亮的黑眸看向他,嗓音软得像滩水。
“荡荡?”
他的脸还在她掌心里,僵坐在那里,像个钢板。
盛风只以为他不喜欢,于是立刻换掉称呼,改成,“林校草?”
又自言自语,“林花花?”
手指碰了碰他泛红的眼角,鼻尖轻吸,“林花花,你别难过,我以后保证不惹你生气了。”
光影在他眼里晃。
林荡的呼吸节奏跟心跳频率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他确定自己没喝酒。
这会儿脑袋却在她凑近时仿佛一键清空。
感觉有点不真实。
“林花花,你让我删掉论坛的帖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贴在他脸颊的手指微抖,掌心神经异常麻木。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着,遵循内心的声音,不受控的说出来。
“林花花,你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她喉咙发酸,连带着音调都出现了变化,听起来有点委屈。
“我不想看你跟别人谈恋爱。”
不想。
一点都不想。
外边不知何时呼啸起了风,枝干弯曲、气流凝结,而房间却始终静寂一片。
两道削瘦单薄的身子被墙面投射的灯光完全笼罩,之间还间隔了五十厘米的距离,但投落的身影在地毯纠缠。
林荡呼吸微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心脏在她眼眸中不断陷落。
好久好久,他以为自己足够平静,张口的声音依旧平白哑了几个度。
“不想看我跟别人谈恋爱,那我跟谁谈?”
嗓音明显存着几分试探,心底也生出几分紧张。
盛风认真回答,“当然是一个足够重视你并且珍惜你的人了。”
林荡的心脏似被这话轻轻挠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海潮般汹涌而来。
垂直身侧的手反复捏紧,他仔细看她,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那你呢,会重视我吗。”
盛风想也不想地点头。
他眼中霎时似有流光溢出,“你点头,这是不是意味着。”喉结微滚,“我这个人开始对你产生一些不一样的意义了。”
小姑娘用力点头。
林花花似乎很喜欢她的答案,眼尾泛红的地方已经消失,她也跟着笑起来,神经慢慢放松。
这会儿酒劲上来,睡意逐渐上涌,跪坐在地毯上的盛风,上半身已经摇摇晃晃。
始终保持捧住他脸颊的姿势,两条手臂也早就开始泛酸。
终于坚持不住的要把手落下时,对方的掌心忽而贴住她的手背,似乎想要她继续这么贴着。
盛风强打起精神,“林花花我困了……”
林荡,“再等等好不好。”
盛风迷迷瞪瞪地看他。
他低声,“能不能像在公交车站那时候一样,你也来抱抱我。”
盛风隐约记得的。
拥抱二十秒,身体就会产生一种可以止痛的激素。
林花花是不是难过?她得为他止痛。
于是膝盖擦着地毯,往前挪动一小段距离,贴在他脸颊的手指动了动,她想张开手,林荡松开她,盛风很大方地张开手臂,从正前方用力抱住他的肩膀。
把他整个人都圈进自己怀里。
“林花花,别难过了。”
盛风困得眼皮睁不开,下巴垫在他的颈窝,还在强撑精神,“别难过了……”
他低头,唇角的笑意很轻地浮了一下,声音却生涩。
“粥粥,你不可以那么坏。”
“嗯……?”
她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细白的指尖揪紧他的衣服,好像这样很有安全感。
光影在他眼睫斑驳,林荡睫毛轻轻盖了下来,嗓音很轻,“不可以脚踩两条船。”
耳边是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不可以让我当小三。”
一声比一声低哑,脸上浮现一丝自嘲。
“不可以……把我变成你最讨厌的那类人。”
每次喝完酒,盛风就会做梦,都是噩梦。
不是盛唐和周卿年歇斯底里的争执,就是盛唐割腕的场景。
可这次不同,她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梦里有人把她小心翼翼地抱起。
她陷入云朵般温柔的怀抱,脸颊贴在他心跳鼓动的胸腔,强烈的安全感伴随着清洌的香气将她席卷。
他不知道其实她还些许朦胧的意识的,能意识到,他给她盖好被褥后,还帮她理了理乱掉的头发。
就是手法不怎么熟练,弄得脖颈有点痒。
但他很温柔,温柔到她会不由自主地把脸颊贪恋地贴过去,想蹭一蹭他的手指,但没能如愿,他很快把手缩了回去。
接着,额心似乎有温热的触感落下,像镜花水月,一瞬间就消失了。
可她还想再让他碰一碰……
不安分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却被人按住,强行塞进了被褥里。
她很想睁开眼,但无法挣脱困意。
隐约记得那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具体听不清,但有一句她模糊听见:
“尝尝我这款吧,其实味道也挺好的……”
似委屈,似妥协,又过分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