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啊”
让本将连取燕国三郡,再去把东夷灭了
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吗!
高夷、真番、箕子的主力全都在此地,燕国相邦已降,燕国主力很可能已经北上。
本将连输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王贲赶忙挤出一张哭丧脸连声道:“若欲全主帅之令,末将当率军远征至少两千余里,甚至是要远征三千余里!”
“末将将孤军深入东夷之地,在我军并不熟悉的敌国境内与并不熟悉的敌国兵马厮杀。”
“末将心忧,以末将之能恐会坏了主帅大计。”
“末将谏,另请他人挂帅!”
王贲并不清楚高夷的最东边究竟有多远,但王贲很清楚这至少也是扩土两千里的功劳,甚至可能是扩土三千里的功劳!
主帅,末将若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您,您大可直言,实在不行末将负荆请罪也好。
您何必要以如此大功来害末将啊!
嬴成蟜似笑非笑的开口:“副将贲所言,也有些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由副将贲率我军主力于此地磨杀联军主力,由本将亲自挂帅远征高夷。”
“副将贲意下何如”
燕国遗民卫满领着千余兵马就灭了箕子,收真番、临屯为附属国,大破高夷,近乎全取朝鲜半岛!
卫满尽纳故六国遗民和汉朝流民并将各种新技术全数带去了高夷,疯狂发展九十年后,汉武帝以杨仆、荀彘为将,发兵五万便覆灭了卫满朝鲜,全取朝鲜半岛。
现在,本将给了你王贲十五万兵马。
你跟本将说你可能拿不下东夷
你爹都不敢这么糊弄本将!
恍惚间,王贲头顶浮现出一个大字:
危!
虽然一路向东突进会得扩土两千余里的功劳,但留在这里却会得三十余万首功!
白起死的惨不惨
就算是白起也只是坑杀了四十万降卒而已,他也没能一战拿到三十余万首功啊!
王贲果断拱手:“主帅即下将令,末将怎敢不从”
“末将愿远征东夷,必全取东夷而归,不负主帅所望!”
嬴成蟜促狭笑问:“副将贲现下不心忧恐难全令乎”
王贲一脸诚恳的说:“此令固艰,然末将纵是粉身碎骨亦必全将令!”
“末将这就去点齐兵马准备出征!”
末将这就去准备细软行囊,等打完东夷就背着小包袱回老家!
嬴成蟜见状不再多吓王贲,颔首道:“副将贲有此战意,则本将心安矣。”
“本将会传讯琅琊水师听从副将贲调遣!”
“副将贲所部所需的辎重补给可直接传讯朝中,请朝中经由水路运输。”
李牧不解又迷茫的目光看了眼嬴成蟜,又看了眼王贲。
完全搞不懂这俩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根据李牧的判断,无论是率军歼灭联军主力还是率军远征东夷,对于王贲而言都应该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至于这么悲壮吗!
考虑到自己终究只是初降之将,李牧拼尽全力方才忍住自己发问的欲望。
就在这时,嬴成蟜已转头看向李牧:“有副将贲出征,则燕之三郡无忧矣。”
“我大秦却还缺一大将领兵伐代。”
“李都尉,可敢领本部兵马如李都尉方才所言军略一般,大破蓟城、泃城,而后配合都尉章邯围困代王部乎”
李牧双眼不可控的张大,脖颈下意识的前倾,高声发问:“由末将领兵攻蓟城、泃城,甚至于围困代王部!”
嬴成蟜笑问:“李都尉自认为无能全此令乎”
李牧没有丝毫遮掩,快人快语的发问:“蓟城,末将反手可夺!”
“此令,末将旦夕可竟!”
“然,末将终究是新降之将,主帅无惧放虎归山乎!”
嬴成蟜敢给李牧下发五万余套精良甲胄,已让李牧微诧。
而今嬴成蟜竟然胆敢让李牧率领这支由前代军组成的部队去攻打代国都城、围杀代国的王
李牧不理解,嬴成蟜难道就不怕他归代吗!
嬴成蟜不答,只是笑盈盈的反问:“本将深信李都尉!”
“李都尉,可会令本将失望”
嬴成蟜温和的笑容与平静坦然的发问如一柄重锤般砸向李牧的心口。
这,就是被信任的滋味吗!
本将于秦无有寸功,秦却信任本将如此,本将岂能愧对如此信任!
赵迁上前一步可怜巴巴的仰望着李牧嘤嘤哀求:“叔父叔父”
李牧感动的情绪有点不连贯了。
前赵王,本将还是喜欢您称本将为武安君时的模样。
您这声叔父喊的,本将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下意识的远离了赵迁一步,李牧面向嬴成蟜轰然拱手:“末将,必不负主帅信重!”
“末将愿立军令状。”
“三个月内不能全取蓟城、泃城、兵围代王部,末将以项上人头谢罪!”
嬴成蟜笑着摇了摇头:“无须军令状,本将相信李都尉。”
“李都尉可还需要什么军械”
“凡本将军中所有,李都尉皆可取用!”
李牧双眼一亮:“果真”
嬴成蟜认真的说:“果真!”
嬴成蟜和李牧并肩而立,旁若无人的聊着,李牧对嬴成蟜、对秦国的好感度狂飙猛涨,甚至对那素未谋面的嬴政都多几分好感度。
李左车听从萧何的安排领着李弘、李鲜等前代军将领们安营扎寨,颇有些亲人团聚、其乐融融之感。
栗恪和谐的融入至嬴成蟜的家兵丛中,听家兵们讲述嬴成蟜的点滴故事听的双眼放光。
秦军阵中,一片欢声笑语、气氛和谐美好。
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巴特尔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王已战死,我们不想再打了,我们要回家!”
“通古斯王!我们是遵照您的命令抵抗南方敌军的,您为何不对我王伸出援手!”
联军中军,三百余名浑身浴血、缺胳膊少腿的箕子勇士聚在一起,状若疯魔的对巴特尔发难。
而在箕子勇士们中间,空出了一块平坦的空地。
在那里,赫然躺着一具衣着半身铜甲的无头尸首!
只看其衣着甲胄,寻常人恐怕难以相信这人竟然会是箕子的王。
只因他的头颅连同头上那顶插着苍鹰尾羽的王冠早已落入秦军手中!
高夷王雅满攀怒声道:“王者不可辱!”
“这可是周人自己说过的话!”
“而今日,箕子的王却非但被敌军所杀,更还被敌军砍去了头颅!”
“这是折辱!巨大的折辱!”
真番王已支库提哆哆嗦嗦的说:“通古斯王!”
“敌军真的太强大了,不是我们能抵抗的,就连箕子王都战死了!”
“要不,我们、我们投降吧!”
已支库提浑身都在打颤。
已支库提在东夷已经算得上是一方霸主,平日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大王,自诩为苍鹰眷顾的男人。
但当已支库提置身于督亢大舞台,他才意识到自己和真番的渺小。
已支库提看的很清楚,敌军压根没有把箕子王当成主攻目标,只是在对箕子王身后的呼伦部发起冲锋,路上像是踹走一条碍事的野狗一样踹死了箕子王。
真番王拥兵两千,在这方战场死的不比一条野狗更体面。
率领八百勇士参战的已支库提,在这方战场简直就是一只小的不能再小的蚂蚁!
他真的不想打了。
他想回到东夷,继续做他的山大王!
看着军心动荡的一众将领,巴特尔声音艰涩的发问:“是谁,杀了箕子王!”
箕子王并不重要。
但箕子王身为盟国之一的王却战死沙场,巴特尔就需要为他报仇,才能挽回愈发崩坏的士气。
已支库提颤声道:“本王听到那人自称苏角。”
巴特尔:……
这仇谁乐意报谁报吧,反正本王是报不了了!
巴特尔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怒视已支库提沉声喝问:“请降”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秦国武安君坑杀四十万降卒吗”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赵国武安君不顾胡国哀求、射杀二十余万求降胡人吗”
“南人最擅长的,就是让降卒自己挖坑埋自己!”
“我等不投降,可能会死在冲锋的路上。”
“但我等死后将会魂归长生天,在长生天的天堂中享用永远喝不完的蜜酒,享受皮肤比绸缎更滑嫩的女人!”
“我等若投降,必然会死在自己挖出的坑里!”
“不止不可能魂归长生天的天堂,更是会被伪神拘走灵魂,在伪神的掌控之下承受永不休止的折磨万万年!”
李牧对东胡的判断并不准确。
是因为李牧的杀名太过响亮,从来不留俘虏,吓的东胡不敢向李牧请降。
而不是因为东胡斗志昂扬、信仰坚定,所以会死战不降。
一番大喝,表明了巴特尔的心态,也遏制了军中逐渐升腾的求降之心。
巴特尔握紧手中铜啄,加重声音:“不要被一时的不顺吓破了胆。”
“我军虽然局势不利,但却仍有三十余万能征善战的控弦之士!”
“天上的神灵们还在战斗,我们又怎能先丧失战斗的意志”
“族人们!将士们!坚持住!”
“长生天正在注视着我们。”
“继续冲杀!”
一众联军将士疲惫的应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