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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脸上,那种酥酥痒痒还不容人细细享受,王刀动了。

他眉梢轻挑,衣袖随风而起,整个人像一枚发出去的飞镖一样从石头上弹了起来。一股森然之气在竹林里荡过。

没有人能够看清王刀是怎么出的刀,总之他人消失了,而竹林里却多出来无数刀气。眨眼的功夫,王刀又回到了那块磐石之上。

他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收进入了刀鞘,他本人双手合十,表现的气定神闲,鼻息丝毫不乱。

片刻以后,一阵微风拂过,竹林里顿时响起一阵裂帛似的声响。这声音铿锵悦耳,随之而来的,是十多棵碗口粗的竹子轰然倒下。倘若凑近过去仔细看,一定会发现,这些竹子的断口平展,整齐划一。

十年苦心孤诣,终于有了成就。王刀心想着,现在应该能够跟那魔头如风再战了。

于是他收拾好行囊,下山去找如风寻仇了。

十年过去,这江湖早已不是王刀的江湖。下山之后,王刀四处游荡听到的都是一些从不知道的名字,却被人口口相传。

这一天,王刀来到了自己以前经常去喝酒的酒馆,令他意外的是才十年时间,就连这小酒馆的掌柜都换了人。

不过,掌柜的虽然换了,但这酒馆还是江湖人士喜欢聚集的地方,在这里他能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王刀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大堂中间几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哎,听说了吗,三拳派的人前些日子偶然间发现了大魔头如风的踪影,现在整个门派的人都朝定军山赶过去,准备彻底除掉那个魔头呢。”

“三拳派?嘿嘿,就那么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还想除掉魔头,他们是疯了吧?”

“唉,据说那魔头杀了三拳派掌门的小儿子,这仇是生死大仇,他们能不疯吗。”

“哦?是这么回事吗?那三拳派掌门膝下三个公子一个比一个纨绔,尤其是那小儿子更是横霸乡里、无恶不作,杀得好啊。这事是那魔头干出来的吗?”

“怎么不是,我亲眼看见那魔头把那小子的脑袋挂在旗杆上的。至于什么原因,咱们不知道,反正这仇是结定了。”

“唉,按理说,这次这事是那魔头做得好,咱们理应去帮帮忙。可是那魔头又是咱们武林公敌,实在是不好插手。”

“对啊。”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叹息一声,继续喝酒,不再说话。

可是王刀心里不好受了。他这十年闭关,出来之后,终于听到了关于自己宿命之敌的消息,怎么也要多了解一下。

王刀眨眨眼,挥手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张手一抛,银子问问落在了刚才说话两人的桌子上。

那两人本来是安静喝酒,突然有物件落下来,惊得两人立即起身抽出了随身刀剑。可待看清落下来的东西是银子之后,两人又是齐齐一愣,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银子来处。

“这位兄台,您这是何意?”

其中一人看着王刀发问,王刀则是微微一笑,拱手举了举自己的酒杯,轻声说道:“两位,莫要误会。在下刚才是听二位说起魔头,所有有心想向二位打听些事情。”

“哦。”听到王刀的话,两人面色一缓。这种拿钱听消息的事情在这酒馆当中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对方表明意思,那就没什么好紧张的。

其中说话的那位笑了笑,伸手收了桌子上的银子,对着王刀说道:“兄台既然发问了,那就说说有何不解之处,我们兄弟二人虽然手上功夫不高,但是对着江湖事也可以算个了如指掌。”

王刀闻言点点头:“在下想问,刚才两位所说的魔头,可就是十年前纵横江湖,却被所有正道门派围剿的魔教教主如风?”

“没错,就是他。”

“可我记得十年那魔教教众被杀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那如风还活着,这十年他孤身一人又是如何行走江湖了?”

“哈哈,兄台有所不知,当年魔头手下被我正道人士屠戮干净。但无奈那魔头如风手段高明无人是他对手。这十年时间来,那如风浪迹江湖,几乎每到一处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为的就是给他那些手下兄弟报仇。

这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参与当年围剿的正道人士死于非命了。如今,如风可以说是真正的武林公敌,无论是谁,见到他都要杀之而后快。”

这人解释到这,旁边那人则插嘴道:“那如风是武林公敌了没错,但是这十年间他杀死的人,除了正道人士之外,竟还有一些作恶多端的人。有无数令人束手无策的江湖大盗、采花恶贼都是死在如风的手里。好人、坏人他都杀,当真是对得起这个‘魔’字。”

听到这里,王刀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如风现在的伸手如何,这天地间可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这……”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如风本领高强,至今无人能单打独斗胜过他,想要抓住他,恐怕得各大门派的高手联合出手才行。”

“不过,还有一人,也许可以。那就是十年前的武林盟主,一代刀客王刀。只是十年前,王刀输给了如风,被削去一指。十年来下落不明。若是他能出来,也许可以牵制如风一二。”

这人说出自己的见解,而他身边的人却立刻反驳道:“不对,如今就算那王刀出面了,也没有用了。十年前各大门派在王刀的带领下,剿灭魔教。却不想最终功亏一篑,引发了这十年来如风的拼命追杀。现在,那些名门正派的人,不仅痛恨如风,对王刀更是恨之入骨了。谁还会听他的号令。”

“嗯?”王刀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的身上,此刻一听那人这么说,忍不住问道:“各大门派的人为何会痛恨王刀啊?”

“唉,这也是人心丑恶。他们说,当年若不是王刀带头剿灭魔教,又怎会有现在这等被追杀的祸事。还有那王刀,学艺不精,偏偏要对魔头下手。杀不死魔头,自己落败躲了起来,却让他们那些人受苦。所以,比之如风,那些人可能会更加痛恨王刀那个始作俑者。”

“啊?混账!”

听到这些话,王刀心中顿时火冒三丈。

十年前,他初登武林盟主宝座,就是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出面劝说他,只有灭掉了魔教才能保证江湖统一。醉心武道的王刀本不想大动干戈,但无奈众心所向,他只得发出江湖令讨伐魔教。可谁知,十年过去,他这个被动发出号令的人竟然成了始作俑者,名声比如风更加不如。

“哈哈哈,好一句人心丑恶,好一句人心丑恶!”

王刀一时间心灰意冷,大笑着离开了酒馆,只留下那两人面面相觑。

重新上路,王刀直奔刚才那两人所说的定军山,如风在那里,他一定要去,完成自己的宿命之战。

这时候的他心里只有痛快打一场的想法,至于那什么维护武林正统,在他看来早就成了笑话。

王刀马不停蹄地赶到定军山,只是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只是满地尸骸。三拳派的人都死光了,而如风又一次不知去向。

王刀继续漫无目的的寻找,这一日身上盘缠用尽,他便造访了当年曾救过其一命的何员外家中。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何员外当然是好生招待,只是听说了王刀的目的之后,何员外脸上顿时浮现出为难的表情。

“恩公想要亲手报仇,这……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那如风武艺高强,现在江湖中无人是其对手。更何况,恩公还有伤在身,这……这……”

何员外说着话,偷眼瞄了下王刀手上断掉一指的地方。其实那意思就是在说王刀,你已经输过一次了,还想跟人家打,上次丢的是根手指头,这次去肯定要连命都丢了啊。

听出何员外的话中之意,王刀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刀柄。

下一刻,刀光闪烁,何员外只感觉一股疾风从自己脸前吹过,吓得他赶忙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听见,何员外再睁开眼,就看到王刀坐在他对面,微笑着在喝茶。

“呃,恩公,刚才……刚才?”

何员外不明所以,王刀却是伸手一指门外,轻声说道:“你看外面。”

何员外应声看过去,顿时直了眼睛。

庭院里那几颗牡丹花树傲然而立,可树上的牡丹花却不知何时都应经落了下来。花团锦簇,落在地上,正好摆出来一个“刀”字。

回过神来的何员外,猛地站起身来,击掌感叹道:“好快的刀,恭贺恩公刀法精进,实力更胜从前!”

何员外发自内心的赞叹,王刀听到嘴角微微一挑,却摇头道:“人刀合一虽然已经小有所成,但是比之如风如何,尚未可知。十年了,我在进步,他必定也不会后退。孰强孰弱,只等当面决战了。”

这句话说得自豪中带有一点点忧虑,期待中带着一丝丝紧张,想赢又怕输,大概就是这种状态吧。

然而,何员外听了之后,竟开口道:“现如今,恩公的刀法或许已经强过如风了,可是若说与如风决一死战。我怕那如风等不到那一天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

“不瞒恩公说,半月前各大门派派出人手,抓住了如风当年几名得力手下的后人。放言整个江湖,如风若想活命,三天后到青龙山上束手就擒。他若不去,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我看如风肯定回去的,可是所有正道门派的高手都应经在青龙山聚集,如风去了,恐怕人救不出来,自己也会把命搭在里面。”

“什么!竟有这等事?当世仇怨不及后人,那些名门正派怎么可以拿着其家人做要挟,这种行为岂不是猪狗不如?”

“唉,他们也是没办法,那如风身手高强,一般情况下即便是高手云集也很难将他围困,也只有用这种方法了。”

“混账!快给我备马!”

“啊?恩公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青龙山!”

王刀星夜赶路,马不停蹄,赶到青龙山时,那里已经是刀光剑影,尘烟滚滚。抬头看去,如风独自一人对战十几名门派高手,而在其后方则是数十个被捆绑看押的老弱妇孺。

见到这幅场景,王刀顿时睚眦剧烈,一句话不说,提着刀就冲进了战团。

如风身如鬼魅,剑落留声,王刀人刀合一,疾如闪电。

一场恶斗下来,地上多了十多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其他人作鸟兽散。

夕阳里,只留下王刀和如风两个血淋淋的身影。

如风撕下半截衣袖,擦干净剑上的鲜血,抬头看向王刀,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王刀拄刀而立,傲视苍天,回答道:“我不是帮你,而是帮理,我要留下你,因为你的命是我的。”

“哦?那好,我现在在这,你来取我性命吧。”

王刀看看如风,却将刀收回刀鞘,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受伤了,我王刀不会乘人之危。而且,刚才那一战,我也看出来,现在的我并不是你的对手。如风,好好留着你的命,十年后我们再来此地,记住,你欠我一根手指!”

王刀竖起早已没有了的那根手指,朝着如风的方向轻轻一点,随后打马扬鞭,离开了青龙山。

从此,江湖上有没有了王刀的踪影。

一转眼又是十年时间过去,王刀端坐在磐石之上,竹林中有风吹过,飒飒作响。距离离王刀三丈开外的地方,吊着三根丝线,丝线上拴着三只苍蝇,嗡嗡有声。

一滴晨露落在王刀的脸上,清清凉凉。突然,他满脸绷紧的皱纹如鲜花般绽开,整个人腾身而起,幕然间消失在风中,只留下金属的光泽在竹林里划出优美的弧线。

眨眼的功夫,刀归鞘中,人坐石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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