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让护士来吧。”
唐茭充耳不闻，神情严肃，眼神专注。
直到把纱布完全拆下来，看清手背上的伤时，才猛得倒吸一口气。
一股浓烈的酸意窜上她的鼻腔，一开口就染上了哭腔。
“怎么伤成这样了啊……”
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棉签清理红黑半结痂的伤口，“才好了没多久，疼死了……”
霄靖川心里软成一滩水，面对他人时总算冷淡的脸上，此刻温柔无限。
“对不起，哥哥以后会注意控制的，嗯？”
明明是伤在自己身上，他却向唐茭道歉，承诺。
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唐茭小手微颤着托住霄靖川的掌心，拿过护士准备好的药粉，小心地撒在狰狞的伤口上。
“是不是很疼？”
她鼻音浓重，嗓音含着不忍。
“刚刚张叔说的话，是不是你的情况不太好？你直接从鞍城来找我了，是不是还没见过褚飞医生……”
“哟，正说着我啊？”
屋内的两人闻声，齐齐转头看向门口。
褚飞身穿棕色长款大衣，黑色高领毛衣，站在门口。
一身行头打扮，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底，要是换个地点，就妥妥是都市精英冬季休假出游的范儿了。
霄靖川冷睨他一眼，“不会敲门？”
褚飞嘴角微抽，倒退一步，腾出拎着医疗箱的右手，反手扣了扣门。
“可以进来了吗？大少爷。”
霄靖川回过头没再搭理他。
“褚医生好。”
唐茭轻声打了声招呼，继续低头给霄靖川包扎。
褚飞走进来，低头看着唐茭的动作，笑了：“还挺熟练，技术不错。”
唐茭抿抿唇，想到熟练都是在霄靖川身上练出来的，有些笑不出来。
霄靖川察觉到唐茭的情绪，拧眉不悦地白褚飞一眼。
“你来做什么。”
褚飞一屁股坐到旁边椅子上，大叹一口气，脸上少有的严肃。
“霄董事长和霄夫人的电话，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我不来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到我那去。”
他扫唐茭一眼，对霄靖川说：“看来你这小姑娘是知道了，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褚飞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平板一沓资料和医疗密封袋子里的不知什么东西。
“靖川，你这半年轻度失控次数超过了4次，前天是第五次，我不知道凭你昨天那个亢奋后紊乱的疯狂状态，是怎么暴雪天高速飙车300公里，顺利回到京州没出事的。”
“但是，你必须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从你13岁之后，这种情况就没出现过了。”
“这说明，你的精神稳定壁垒出现了裂隙，并且越来越大……”
唐茭被褚飞的神色和语气吓住了。
她虽然知道了霄靖川精神上有问题，但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
她紧张地看着霄靖川垂着眼皮，神色平淡的脸。
“霄靖川……”
霄靖川敛起眼底的情绪，抬手揉了揉唐茭的脑袋，温声安抚：“没事，别担心。”
转头，锐利的视线，警告地扫向褚飞。
“别吓唬她。”
褚飞可真是要冤死了！
他从前天突然接到张管家的电话，就开始焦头烂额没日没夜，把霄靖川近六年的诊疗记录和近半年的检测结果做比对。
还联系了当初在国外给他做心理治疗的精神科权威乔治教授。
人老教授都80岁了！一听说霄靖川的情况有变，大半夜的，老头拿着放大镜一边查资料，一边跟他连线。
霄靖川现在再护着这小姑娘有什么用，只要他这半年的反常是因她而引发的，那她就迟早会被卷进来。
褚飞不赞同地对上霄靖川的视线。
后者深邃的黑眸里锐利坚定，不容商榷。
良久，褚飞心里叹一口气，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
霄靖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更何况这小子还对自己有恩。
他点点头，抬起手认输，无奈道：
“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控制力强了很多。甚至前天那种状态，据那几个保镖的回忆，你当时在彻底失控时，是有短时间内短暂自行恢复过意识的，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是个好现象。”
“但是……”
唐茭脸上的表情随着褚飞的话，起起落落，变来变去，心里紧紧揪着。
她皱着眉，揪着眼皮直直盯着褚飞。
但是什么呀，快说啊！
褚飞被唐茭这小孩丰富的表情给转移了注意力，一时卡壳了。
霄靖川回头看见唐茭皱巴巴的小脸，笑了。
他亲昵地捏捏软乎乎的脸颊肉：“愁成什么样了。”
唐茭心里着急，她拉下霄靖川的手握住，憋不住地插话道：
“但是什么？褚医生，您快说呀！”
褚飞一噎。
得，起码总算有个着急的了。
他这会儿反倒神态放松了，拿起平板的医疗袋，站起身，懒洋洋开口。
“但是——现在，还是要麻烦这位大少爷挪挪贵体，起来，跟我到小黑屋做个完整的诊疗和精神检测。”
霄靖川和褚飞回来的时候，护士刚给唐茭挂上吊瓶。
褚飞扫一眼病床上的小不点，再看快步走上前监督护士动作的霄靖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脑袋有病，物理上的，受不得刺激。治不治得好都难说，偏偏这病还和霄靖川姐姐的类似。
另一个脑袋也有病，精神上的，受不得刺激。以后到底会不会闹出大事，谁也说不准。况且，还一直有他姐姐这道坎压着催化着。
绝了！
两个不定时炸弹互相吸引的概率，也就是火星撞地球了吧？
当初他一看霄靖川身边出现这个唐茭，就觉得不妙，太不妙了！
简直就是在爆炸的边缘，玩火蹦迪！
偏偏看这情形，霄靖川这万年冰山，天生的高功能情感障碍患者，都能化成绕指柔了。
他还能说什么。
当初，他正式担任霄靖川主治医师后，给这个天赋卓绝的13岁少年做过上百次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