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
餐桌上的鸳鸯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布丁已经探着脖子，扬起大尾巴，绕着桌脚转悠了十几圈了。
急得像产房外的焦灼等待的优雅小丈夫。
唐茭夹起一块肥牛，拿过提前打开的小鱼罐头，一个十分敷衍的放置假动作后，弯腰把罐头推到布丁跟前。
“来，布丁，你的小火锅。”
布丁探鼻子嗅了嗅，怀疑地回头看唐茭一眼。
唐茭小手殷切地往前伸伸，“好香的呀，你再闻闻是不是很香？”
布丁扭头又探进去闻了闻，舌头舔了舔。
味道尚可。
毛绒绒的屁股往地上一坐，降贵纡尊地低头吃了起来。
没看见唐茭捂着嘴，吃吃直笑。
霄靖川把红油辣锅里熟透的肉肉往唐茭碗里捞，笑道：“快吃，一会儿布丁来抢食了。”
唐茭夹起毛肚在蘸料里滚一圈，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了。
另一只手也忙乎着给霄靖川捞清汤锅里的肉肉，就两个人的火锅，吃得热火朝天的。
窗外白茫茫一片，今年冬天最大的降雪果然来了。
窗台上的积雪已经老高，满京州漂亮的樱花都要雪压坏了，真是天寒地冻。
显得屋内越发暖融舒适。
唐茭吃着吃着，连袖子都撸起来了。
“要是明天雪停了，我们再去吃大餐好不好？”
唐茭抬眼看霄靖川，豪气地拍拍自己并没有口袋的衣服，又说：“咱有钱呢！”
唐茭今天拿到了特奖的奖金，国家奖学金也基本有着落了，这会儿非常财大气粗。
像极了当初打黑工赚到钱之后，要请霄靖川吃晚餐的模样。
虽然最后两人只买了52块的超大大超甜烤红薯，还是霄靖川付的钱。
唐茭想到这个，就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傍晚，少年突然的、随意的，让她怦怦然的表白。
他说，「我喜欢你，不算白赚。」
唐茭有些少女含羞地一抬眼，不期然对上了霄靖川噙着浓浓笑意的视线。
显然两个人都忆起了那段回忆。
唐茭简直被当时的自己附身了，害羞到不行。
小腿在桌下晃荡，穿着毛绒袜的脚尖轻蹭着地板，扭扭捏捏地说：
“你怎么，每次我说请大餐，都没花上钱。”
霄靖川温柔笑了：“哪有让喜欢的女孩儿花钱的道理。”
唐茭努努嘴，咬上一口虾滑，嘴里嘟嘟囔囔的：“那我也想给你花钱呢。”
“不管，明天晚上我们就去吃日料叭，秦丽说景兰那边新开了一家味道很赞的日料。”
唐茭嘴里嚼着雪花和牛，兀自定下了明天两人的晚餐，还强调道：
“不花，我会不高兴喔。”
霄靖川神色微动，想了想，把筷子搁下，修长的十指交叉在前，突然问：
“你呢？卡，为什么从来不用。”
唐茭腮帮子嚼动的动作顿了一下。
又低头咬一口响铃卷，才垂着薄薄的眼皮，随意地说：
“收着呢。”
“茭茭。”
霄靖川的语气加重，难得透着些刨根问底。
唐茭也搁下筷子，手一伸握住杯子，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橙汁，喝得打了个嗝，才“哐”一声放下。
这才抬眼看着霄靖川，黑亮的杏眸里透着固执。
“我故意的。”
她直着腰，拧着一股一直没撒出来的气，重复道：“我故意不用的。”
霄靖川见她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攥住唐茭搁在桌上的手，温声问：
“为什么？我准备它，就是为了让你用，在任何时候。”
当年，在陪唐茭出国做手术前，霄靖川就提前准备好了一张无限额的黑卡、房产证和户口簿，放在亲手定制的乐高小屋里，藏在他的衣柜内。
黑卡是为他的唐茭茭小朋友准备的成长基金，里面是霄靖川这些年投资赚的钱。
房产证和户口簿，是他答应唐茭的家。
霄靖川原本是想等唐茭恢复健康，两人一起回国之后，再亲手送给她，可惜计划赶不上巨变，父母遭遇车祸，他先回了国。
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卖个关子，在视频电话里哄她，说给她准备了礼物，让她乖乖休养，不要哭。
没多久，两人的京大录取通知书也寄到了，被霄靖川一起放进了乐高小屋，等着女孩回来，亲手打开。
刚跨入19岁的霄靖川，默默准备好了他和唐茭的未来。
可谁能想到，阴差阳错，恶人作梗，一桩桩一件件人为的“意外”，彻底颠覆了少年的计划。
他满怀期许的未来，竟成为了他们分别的礼物。
但后来，初到国外的许多个日夜，霄靖川又无比庆幸，他提前准备好的那一切。
有了那些，唐茭哪怕没有他在身边，也能富足、从容地走向未来。
他在唐茭身边安排了随身隐匿保护的保镖，拜托了乔森、东阳、秦丽多加陪伴看顾，想到了一切他能想到的情况。
就是万万没想到，唐茭从始至终没有用过卡里的钱。
乔森说，她自己默不作声解决了一切。
最开始的那一年，唐茭用她仅剩的存款交了大一一年的学费，开始勤工俭学。
她非常刻苦地学习，埋头学习，并不十分有天赋天才的女孩，靠勤能补拙，拿下了第一年的奖学金。
也为了攒点生活费，参加各种奖金几百、几千不等的比赛。
除了想念霄靖川之外，唐茭的所有时间都扑在学业上，继续拿下每一年的更高级别的奖学金。
像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陀螺。
而在大洋的彼岸，那个一直没有消费通知的卡，成为了霄靖川心底迟迟没有愈合的擦伤，不能触碰，不能细想。
一想就生疼。
他的女孩在吃苦，没有家人的陪伴和经济支持，她一个人勇敢倔强地趟过了最艰难的四年。
霄靖川的眼底微红，大掌用力攥着唐茭的手，攥得她手背发白。
“茭茭，你怪我吗？”
“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
霄靖川的声音，有些压抑的颤抖。
他们之间未曾真正谈及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