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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项工程最大的难度就是需要计算出这潭池水的水量。

计算方式大致分为两种,一是通过计算水潭的容积来计算水量,二是通过排水量来推算。

若按照前者的方法计算,这潭池水是不规则的椭圆状,水底也并不平整,而且目前的这个原始社会没有统一的度量衡和精确的刻度尺,大部分的族人都是用肢体语言或直觉描述物体,莫说精准,就连模糊的测量都有些困难。

要再依照后者的方法计算,又会因为池水含盐量较高,导致水体密度大幅改变。就算按照通常量计算,也缺少求解的必要前提,假如做实验的话,仍然需要提前准备相应的精准的工具,耗费大量的时间,坚持如此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目的是让族人能够快速喝上干净的水,而并非做题一般得出确切值。

“现在族人们身上的存水都不多,小白的嘴唇干裂,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把混浊的水煮沸说不定也能支撑一阵,但是终究不安全,万一有人偷懒偷饮生水,那就麻烦大了,等会儿让族长再调剂一下每个人身上的用水吧,我这边也要加快速度......”

“唉...上学的时候,物理方面的学习能力本就不高,加上这门课成绩也不太好,更丧失了深入学习的动力,也就在应试上混个及格分而已,这下可好了,当真遇到了这种现实问题,就算记忆备份里有公式,也无法运用自如,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不过这难不倒吴廖。

简单吩咐族长稍等片刻之后。

在狼头、小白和一些因为好奇而关注的视线之中,吴廖迈着方正的步子沿着水潭边沿来来回回走了几趟。

而后又双手紧抱金黄色的长矛仔细打量着水面来到某处,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截身子,将长矛竖直着戳入水下,半晌之后从水中抽出长矛,就手从脚边抓了一把泥土撒在矛杆上,继而又绕水边重复沉矛起矛的动作。

狼头看得是一头雾水,感觉祭司大人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但是动作和态度上却又不像,并不虔诚,又煞是认真。

他忍不住将目光瞥向一言不发站在身后的小白,作为跟在祭司大人身边的助手,小白应当知道许多。

“唉...要是鹭这个丫头也能学学小白就好了。”

叹息间,他注意到小白也正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祭司大人那边,眼圈仍有淡去的通红,脸颊留存隐匿的泪痕。

“刚才我来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狼头暗藏凌冽的目光环视一圈,疑惑的从几个族人的身影上掠过。

“难道有人欺负了小白?”

而此时,旁者的心绪早就从环境中抽离,她跟随吴廖的身影,一心一意地思考祭司大人此行此举的含义。

“祭司大人昨天在指导我制盐的时候告诉我,万物皆可以为师,平日里就需要用心观察,多听多做,经常思考,不能看不起或者小瞧任何渺小的事物。唔......祭司大人这是在......数自己的步数?长矛......在看水深?”

片刻过后,吴廖扛着黄铜长矛,慢步到水潭的旁侧,倒转矛尖,以身为指,以矛为笔,在较为平整的地面画出一片长九步,宽七步的方正区域。

他扭头,冲族长大声道:“族长!您现在就召集族人在我划出的区域挖出一个两人高的坑吧!”

......

潜藏在树林里胡狼族搜索无果,身强力壮的战士们也纷纷抄起木铲和骨锹加入挖掘的行列。

库甚至铆足干劲,炫了炫臂膀,兴奋道:“挖坑的事情我最擅长!”

吴廖瞧见他兴奋摇曳的尾巴,强按下了吐槽的冲动。

二十多位虎背熊腰的壮丁轮流施工,汗水淋漓,泥土飞扬,夕阳未落西山,四米尚多的深坑已然完工。

施工期间,吴廖也并未闲着,趁族人们砍树劈柴的之际,索要了一截长约一人高的木头,用随身携带的拆信刀和那杆长矛掏出中空,做成了一根针头状,大臂粗的木管。

并结合简易的榫卯嵌刻技术,在靠近平口的出水处削出竖直通透的缺口,将一块扁平狭长,靠近尾端掏有同径圆洞的木板穿插嵌入其中充当阀门,使得木板相连的兽皮绳上拉就可开闸放水,松手就能关闸止流。

眼下就剩最后一步。

吴廖亲自跳入深坑,边往墙壁上打入用于攀爬的木楔,边来到在靠近潭水的坑壁大约一米五深的正中,用小刀掏出一个约与木管粗细相同的圆洞,将针头状的木管对准标记的位置,紧接在觉醒血脉的战士倾力帮助下,凭借巨大的蛮力将木管敲入坑壁之内,仅留阀门所在的一掌之长留在外面。

疏通!

黄铜长矛探进连通深坑和潭水的木头管道,将堆积在里面的泥土搅碎。

潭底薄薄的一层土皮尚未贯通,刹那间,水流倾泻!

浑浊的潭水推动着深褐的泥土从闸口喷涌而出!

吴廖高举黄铜长矛,递给蹲守在坑边的族长,而自己赶在脚下的水下一秒就要涌到鞋边的一瞬,依靠提前打好的木楔手脚并用地爬离坑底。

越来越多的水流涌入池中,一边的潭水水面肉眼可见的降低了些许,但始终都维持在三分之二的水量,可水体却越发清澈!

“快看!水变清澈了!”

“真的啊!刚才还看着非常脏!”

“这就是祭司大人让我们挖这么大一个坑的作用啊!”

“呜呜呜...太辛苦了,一下午都在挖坑,木头都挖断了好几根!”

“祭司大人太厉害!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我的手都起泡了,总算没白干!”

......

“呼......如此以来,看样子是成功了。”

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头在此时此刻轰然落地。

此时,全程都在冷眼旁观狐披着斗篷,迈着轻盈的小步无声无息的靠到吴廖的身侧,略带诚恳又暗藏些许调戏地说道:“多亏了祭司大人,水源被污染的问题终于解决了。真没想到,祭司大人会想出这种简单又粗暴的办法。”

“简单?粗暴?”

吴廖的面庞抽动了一下。

他不明白在这个应该吃庆功宴的时候,这个奇女子跑到自己身边来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目的。

“我原以为祭司大人可能会用到类似净水的神术,没想到祭司大人的换水方法竟然是再造一个水潭。”

好一个“再造一个水潭”,说的真轻巧。

吴廖的心底泛起隐隐不快,他不打算惯着这位狐小姐张口胡来。

多少族人一边忍受着口渴,努力遵循着他这位祭司大人的定下的规矩没有饮用池里的水,又有多少族人挥洒汗水,挥舞工具才完整这么一个不小的工程。

一个“简单粗暴”就完事了?

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算无知者无过。

“我说狐小姐,挖一个水坑确实简单,那你可知道需要挖多大的水坑才能换完一潭水?”

吴廖抛出了这个问题,停顿片刻,似乎真的在向一旁的狐求答。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晌。

吴廖又道:“你可知道参与挖坑的人一共用断了多少根木铲?”

狐依旧一言不发,没有回应。

吴廖再道:“你可还知道,新挖的池子还可以预防水源枯竭?可供多少族人洗澡、洗衣?甚至在少雨的季节,供多少蔬菜水果生长,灌溉多少田地?”

吴廖暗暗将视线定在狐的斗篷下,最后这半句话他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

毕竟地下水在短时间内就枯竭的可能性并不大,若是不枯竭,潭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那也没有必要单独再造一个蓄水池用来供族人取水洗衣洗澡。

经过观察和了解,嚎狼族没有发展种植养殖,由于这世界野兽的差异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他们连早期游牧民族的畜牧养殖都没有发展起来,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狩猎和采集作为获取食物的方式。

但自从铜制品和狐小姐手中那把疑似纯铁的弯刀出现,吴廖对这个世界的生产力水平有很大的疑虑,按道理不存在生产力却远远跟不上工具的这种奇怪状况。

所以要么是嚎狼族本就身处这个世界与世隔绝的偏僻之处,狐小姐是来自地处大陆中心的繁荣部族,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的科学技术被人为强行的封锁扭曲了,当然,也不一定是“人”。

无论是哪种结果,如果狐小姐都与“异常”的那部分有所接触,那么她一定听得懂话语中所透露的“种植”这个概念。

吴廖还记得,在察觉到嚎狼部落食品单一,无外乎肉肉肉的时候,与鹭闲聊时曾问过。

“为什么你们不种一些蔬菜呢?”

她目漏惊奇反问道:“‘蔬菜’?那是什么东西?一种生长在山林里的水果吗?”

不等吴廖继续抛出言语刺激她,狐当即低下头,恭敬道:“小女子说错话了,请祭司大人不要生气。”

吴廖的目光中充满震惊,他没想到这个对他从不“客气”的狐竟然主动道歉了!这是在玩什么?

而他现在心里更多是想摔盘子!

“感情我刚才在心里筹划了那么多,绞尽脑汁思考你接下来会透露什么惊天的信息,你就给我来这个?”

吴廖一秒都不想再与这个女人纠缠。

人家的段位实在是太高。

“好吧,知道言语有失,知错就改就好。”

吴廖摆摆手,抽身离开,走向水潭。

狐目送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斗篷下的幽暗方才喃喃道:“‘田地’吗......”

......

水潭的底部有洞口,大概与深层地下水相通。

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说明上层受到污染的水也会蔓延到深层。

所以,就算再造一个比这蓄水池还要大上一圈的深坑,也不一定能够将每一滴受到污染的水排除干净。

虽然着并不是什么严重的污染,吴廖依旧嘱咐族人,让他们饮用煮沸过的水。

“这个集大家的力量挖出来的深坑,我们就叫它‘蓄水池’!现在池里的水受到了污染!不能饮用!但是可以用它来洗澡!洗衣服!注意不要让水进入耳朵、眼睛、嘴巴和鼻子里!就是安全的!”

嚎狼部落的人雨季的时候洗澡基本也是用陶盆接水,冲洗或者是用兽皮擦洗,倒也不用担心会出现泡澡这类的情况。

“现在的水不缺了?能洗澡了?!”

“是啊!每次都等下雨的时候才能洗澡!”

“祭司大人!能直接跳进蓄水池里洗澡吗!”

吴廖面对围成一圈的族人,严肃地回绝危险的请求。

至于蓄水池的管理,吴廖打算交给他目前最靠谱的学生小白来负责。

“小白。”

在公布蓄水池的管理由小白后,吴廖遣散了围观的群众。

“祭司大人?您要把蓄水池交给我来管理?”

小白轻咬嘴唇,担忧的、高兴的、各种各样的光芒在水晶般亮丽的眼眸中流转。

“是的。因为蓄水池很重要,我只能把它交给能让我放心的人管理。”

“放心...的人?”

她眼瞳中流淌的光芒逐渐统一,汇聚成夜幕的天空中那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吴廖有些遭不住眼前这个样貌可人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偏过头去,闷声道:“啊,对。因为你跟着我在学习知识,而且你的记忆力很好,所以...蓄水池交给你来打理我很放心。”

“哦......”

小白的兴致似乎瞬间下降,吴廖赶忙补充道:“当然!管理蓄水池并不麻烦,只是需要多多留意,在一定的情况下判断是否开闸放水就可以,并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

“好的,祭司大人。”小白点头应下,而后仰头,轻声问道:“大人,为什么蓄水池很重要?”

吴廖从很早就下定决心建造蓄水池,他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蓄水池重要?除了更换污水的应急需求外,一定有这个必要花费力气建造蓄水池吗?

“原因有二。其一,在雨季,就是经常下雨的半年里,那片潭水的水位会上涨,甚至会漫过水潭附近所有的空地。”

“祭司大人怎么知道?”

吴廖微微笑道:“你有没有发现,这片树林里唯独水潭周围有一片空地,一棵树都没有长,地上的草也非常稀疏?如果仔细观察这片空地周边裸露的树根,就可以看到有明显的水泡过的痕迹。”

“原来是这样!祭司大人懂得真多!”

“所以修建蓄水池能够有效的防止潭水过多漫出。在干季,就是少雨的半年里,就算潭水水位猛然下降枯竭,我们也可以预留充足的水用来缓冲。”

“其二嘛......先保密。”

吴廖没办法这么快给出第二个答案,因为他清楚,目前的“蓄水池”严格意义上还并不是真正的蓄水池,因为池塘内壁没有经过防渗透处理。

如果等到基础条件达标,能够生产砖块或者水泥,也能制造出更细密的过滤装置,吴廖将会把蓄水池变为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蓄水池,让所有的族人都能喝上健康又安全的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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