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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西橙睡得饱饱的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林圆怨念的圆脸,她吓了一跳:“圆圆,你怎么啦?”

林圆五指成爪,很想掐死她:“陆西橙,你说你睡相好?你那叫睡相好?”

陆西橙心虚,支支吾吾:“没人说过我睡相不好呀!”

林圆气结:“你一个人睡,当然没人说你啦!”

才不是呢,霍竞川和她一起睡,他也不说。

陆西橙瞅瞅林圆的脸色,讨好地朝她笑笑,迅速爬起来套上毛衣,然后狗腿的帮她敲膝盖:“你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林圆撑不住也笑了:“睡什么睡,快中午了,你对象都跑了三趟了。”没见她衣服都穿好了嘛。

“啊?这么晚啦!”陆西橙看向窗外,确实有阳光透进来。

“是啊,谁知道你这么能睡。”林圆推推开,“你赶紧起床,等会儿我们吃饭啦。”

说着,她先出去了,屋子里只剩她和角落里的蒙着头的刘小草,陆西橙自顾自哼着歌穿衣服。

过了一会儿,霍竞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带调侃地说道:“终于舍得起来了?”

陆西橙仰头笑:“嗯,你来帮我把被子抱回去。”

霍竞川走进来,把她团成一团的被子叠好,抱着往外走,他走在前面,陆西橙跟在后面,两个人先回去小屋。

等他俩走后,刘小草才幽幽从被子里钻出来,陆西橙的睡相好不好她不清楚,她曾经在陆家留宿过一晚,也是冬天,第一次睡那么温暖柔软的床,她睡得太死,把陆西橙的被子都抢了去,让她着凉感冒,后来,陆家再也没让她留宿过。

她本以为,陆西橙这次和林圆睡一个炕也会闹矛盾的,没想到……

还有那个男人,她那么理直气壮地指使他,那个男人肯定会百倍千倍地报复回去,以后有她苦头吃了,刘小草心中的郁结稍稍松散。

霍竞川抱着被子回到小屋,早上他过来,把几个暖水瓶带了回来,都灌满了热水,他兑了杯温水递给陆西橙“你先刷牙洗脸。”

陆西橙坐在凳子上认真刷牙,她刷牙很仔细,左右上下里里外外都要刷好几下,霍竞川帮她把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昨晚睡得好不好?”

陆西橙点点头,嘴里含着泡沫,说不出话。

霍竞川捏住她的耳垂,小没良心的,他担心她睡不好,天没亮就过来,谁知,跑了好几趟她都没醒。

陆西橙吐掉嘴里的泡沫,漱漱口,摇头晃脑躲开他:“痛死了!”

“我没用力。”娇气包,他连一成力都没用。

陆西橙拍开他的手,耳垂微微一点红,像颗粉色透明的花骨朵。

霍竞川怔了怔,起身把门推上,抱起她放在腿上,小心地再碰了碰那颗小耳垂,声音软了下来:“真的疼?”

“一点点。”陆西橙抓起他的手,常年干活,他的手布满老茧,她太娇嫩,他稍微捏一捏就会留下印子。

“我吹一吹。”霍竞川说着唇就要凑上来,被陆西橙一把推开,“不要,大白天呢,我要洗脸。”

“好。”霍竞川帮她倒了半脸盆温热的水,看陆西橙把脸浸到脸盆里咕噜噜吐泡泡,他则一手给她拿着手发,一手抓着她衣领。

洗完脸,陆西橙抹着雪花膏问起昨晚的事:“没找到人,大队长怎么说?”

别怪她冷血,这时候才问,实在是那两人让她热心不起来。

“大队长说不找了,他去公社报备。”

王满囤的原话是:是死是活,他不管了,随他们去。

昨晚帮着去找的人,有几个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好在大队的老大夫临走前留了些常用药,熬了给他们喝下去,今天烧退了,如果有反复,还要想办法送去县里医院看看。

除了他们,知青点,前进大队各家各户都在讨论徐晋杭和沈安宁的去向,不是关心,纯粹是好奇。

而折腾了他们半宿的俩人到底去了哪儿呢?

其实,徐晋杭带着沈安宁刚走出前进大队没多久就后悔了,太冷了,他穿着棉鞋,在村里,很多路被清扫过,小心着点勉强能走,可到外面,鞋很快就沾满了雪,冰得刺骨。

他说张嘉宁是大少爷,他何尝又不是,虽然是个男人,却是被他妈娇养着,从来没吃过苦的。

想要寄信的火热情绪被击退,然而回头,又是白茫茫一片,只有沈安宁瑟瑟发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徐知青,我们还去吗,到公社要很远吧,我们要不回去叫个牛车?”

牛车?

徐晋杭当然想坐牛车,他还去牛棚找过老王头,可他端着城里人的架子,又和人家没交情,老王头怎么可能这种天气单独给他送到公社去。

“既然你冷,那我们先回去吧。”徐晋杭很体贴地道,他没说回去干嘛,反正先回去,顺着台阶下了再说。

正当他们准备往回走时,一辆爬犁从另一个岔路口驶过。

在东北,冬季出行,除了马之外,冰天雪地里爬犁是个重要的交通工具。寒冷的雪野上,爬犁由牲口拉着能健步如飞。

不过,现在农村爬犁使用的并不多,主要是牲口太珍贵了,它们的主要作用是耕地,冬天它们和人一样,都是要修养身体的。

徐晋杭二人见到的爬犁是人私下里养的两只狗拉着的,专门在冬天做些拉货拉人的生意,所以,前面的老头一见他们就扯着嗓子喊:“小子,去哪儿,上来坐。”

徐晋杭是有警惕心的,可他实在太冷了,问了几句,对方只收五毛钱,能送到公社,他就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和沈安宁一起坐上去。

一开始,两个人坐得矜持,中间隔了一个位置,可狗跑得快,呼呼的风带着冰渣子直往他们身上脸上灌,两人越靠越近,最后几乎是抱在了一起。

到了公社,两人又傻眼了,因为公交车停运了呀!

徐晋杭从未想过公交车会停运这个问题, 在京城,公交车是连大年三十也照常运行的。

小地方到底不行,这么没有服务精神,徐晋杭觉得他有义务像上面反映下这个问题。

沈安宁也不知道公交车过年期间,或者说下大雪是不开的,她虽然重活一世,上辈子嫁人后李家对她不错,但李家条件就那样,根本不可能供她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她又不屑和村妇们聊天,当然,聊了,村妇们估计也不清楚,乡下人一年也不进几次城的。

拉爬犁的老头没走,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俩,他戴着个灰扑扑的狗皮帽子,身上穿着件羊皮外套,裤子也是羊皮的,在外头跑惯了,很能抗冻。

今天小年夜,都在家里过节呢,天又这么冷,谁没事出来啊,所以,这里除了他们仨,找不到第四个人了。

徐晋杭和沈安宁等了半天也没见车来,只得问老头:“大爷,你能拉我们去县里吗?”

老头似乎有些犹豫,他看看天色,很是为难的样子:“哎,我赶着回家呢,我家里晚上做白面馒头,我等着回去吃呢。”

徐晋杭急了,要是他不拉他们,他们在这前不着村的公社要咋办?

因为看不上公社,他连公社干部们办公的地方在哪儿都没去过,也没拜访过。

“你拉拉我们,多少钱我都出。”他脱口而出。

老头还是没点头,他指了指来的方向:“要不你们回去吧,不过我不能拉你们了,我家在东边的,我要往东边去。”意思就是既不拉他们去县里,也不能把他们拉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是你把我们拉来的,你就要把我们拉回去。”沈安宁见老太软硬不吃,马上站出来说道,“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在她眼里,徐晋杭手里的钱就是万能的。

老头瞅着面前这俩人,张开闭口钱,人很年轻,男的棉衣一个补丁都没有,他估摸着是城里来的知青吗,知青嘛,人傻钱多的,不好好敲一笔,都对不起他今天出门找活计。

脏兮兮的手套缓缓比出三个手指:“拉你们可以,这个数。”

“三块?太贵了。”沈安宁觉得贵,公交车一趟才五毛,他居然敢要三块,翻了好几倍。

徐晋杭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三块钱而已,他出得起。

他刚要说话,老头呵呵两声:“不是三块,是三十。”

三十!

这下连徐晋杭都倒抽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抽进喉咙,进入肺里,冷得他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爸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不到,他一趟车要三十?

“爱去不去,我走了。”老头说着作势要架着爬犁离开,他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这俩人没见过他长啥样,也不晓得他家在哪儿,所以他压根不怕人去举报。

有胆子养狗做私活,咋能畏手畏脚呢,一年就靠几个傻子来赚钱了。

见他要走,徐晋杭又慌了,如果是之前,或许还能叫沈安宁先回去前进大队叫人来接他,可是在这里,沈安宁铁定走不回去的,他俩会冻死在这儿的。

他身上现在有七十多,钱是给的起,但三十……真的太高了。

可他哪里和人讨价还价过,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他看向沈安宁,沈安宁低着头正懊悔呢,她刚才不应该说三块太贵的,只有那些个斤斤计较的普通妇女才把贵啊便宜挂在嘴上,有钱的官太太可是看中从来不在乎价格的。

于是乎,会讲价的不讲价,他们最后还是用三十块钱坐上了爬犁,被送到了县里。

这老头是个精明人,他怕送进县会被逮住,离城门老远就停了下来:“你们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五里地就到了。”说着把两人强行拖下车,架着爬犁扬长而去。

留下徐晋杭和沈安宁在风中瑟瑟发抖,而此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天色渐暗,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沈安宁的两个辫子结成了两根冰条,额前的头发也结了冰,搭在额头,她的脸又痛又痒,手已经没有了知觉。

徐晋杭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在东北,普通的棉衣根本不能抵抗这么长时间在户外活动。

两人身子一歪,齐齐倒了下去。

不过他们命不该绝,没过多久,一辆运煤的车从城外驶来,见地上躺着两个人,顺手就给救了,进到县里,把人扔在医院,又冒着黑烟开走了。

……

前进大队,这两人只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知青点连同张嘉宁在内都没说要再去找的话,专心准备年夜饭。

怎么找?去哪里找?自己的命不要了?

他们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不错,难道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再说,大家关系也就那样,找过了,找不到,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知青点今天的年夜饭吃得很早,下午一点多就开始了。

后世人都说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以前过年热闹,但是在七十年代初,说年味吧,也不尽然,主要还是那个气氛,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一大盆兔子肉,一锅猪肉炖粉条,还有之前包的饺子,每人分几个,还要留几个放到大年初一,寓意年年有余。

“欸,我们河里没有鱼吗?”陆西橙问,她以前在纪录片里看到过,东北一到冬天,人们都会去冰冻的河上钓鱼,砸个洞,鱼会自己游过来,她怎么没见过?

除了上次在李爷爷家吃过一次鱼,知青点可是一次都没吃过呢!

“有的,我们这边是两年网一次,今年正好是休渔期。”林舒说,前进大队的一条河和一条溪水量充沛,鱼是有的,不过这些鱼要两三年才能成长为大鱼,上面规定了两年网一次鱼,网的鱼一部分要交上去的,剩下的可以社员们分配。

霍竞川把自己碗里的饺子夹到陆西橙碗里:“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出去玩。”

“玩什么?去哪儿玩呀?”陆西橙最喜欢玩了,可是外面太冷了,她只能在院子里堆小雪人玩,她还堆了小猫小狗,可惜没技术搭个房子,小猫小狗小雪人没房子住,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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