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君臣交谈
翌日。
楼令吃完早餐和穿戴完毕，休息了一小会才前往宫城。
吃早餐前没穿好衣服吗？不出门的话，当代贵族起床后不会穿正装，反正就是穿着方面比较随意。这也是为什么谁要到某人家里，需要提前知会的原因。
如果不提前知会，来做客却看到主人衣衫不整，互相尴尬不说，心眼小的人还会觉得没有受到尊重。
楼令出门的阵仗当然不会小，随行的护卫就多达五十，其中二十名甲士；另有各色侍从二十余人，他们主要服务楼令这位一家之主，同时也将满足武士们的需要。
有点身份的人，谁身边没有几个帮忙做事的人呢？最为起码得跑腿总是需要，免得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动手。
以为那是为了装逼吗？其实真不是，琐碎的事情不用处理，节省出来的时间可以用于做更重的事情了。
几个卿位家族的府宅距离宫城并不远，一样是位处城池偏南的区域。
话说，宫城不该是在城池的正中央吗？真不一定非是这样。
绝大多数的城池，达官贵人的生活区域在城南，普通人居住在城北，城西和城东则是市场或作坊的集中地。一国之君所居住的宫城占地太广，确实是占了城中心的绝大多数面积，只是宫城也有自己的区域划分啊。
宫城之内并不是处处宫殿或章台，更多的是林区或没有特别修饰、装点的踏青之所（荒地），几处天然形成或特别挖出来的池塘。在这种格局之下，国君以及一众亲人的生活区域也是偏南的位置。
城南的土地被几个卿位家族占了多数，剩下便是担任中上层官职的家族瓜分，其中当然包括了魏氏。
这个就好比如，地段越好的地方一定是被有钱人买去，越是有钱人扎堆的所在，地皮一定是会更加保值，吸引来更多的有钱人。
更简单去理解，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正是系因为这样的道理，达官贵人基本住在城南，普通人则是集中在城北。
出了家门的楼令，他肯定是乘车代步，一路上会遇到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们在看到楼氏的队伍，看到车厢上的家族徽章，基本都是靠在路边对车驾行礼。
家族徽章？这玩意可不是西方人的专利，诸夏出现的时间更早，一开始就是以图腾的方式出现并且传承下来。
诸夏这一边，由于字体是象形文字的关系，各个家族的徽章其实就是姓或氏进行修饰，徽章本身就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姓或氏的字体。
现代的楼姓有三个来源，追溯起来最为古早便是出自姒姓，二是出自古代少数民族姓氏，三是出自北魏盖楼氏和贺楼氏。
楼令为什么靠上杞国？因为他们的楼氏就是出自姒姓。
当然了，姒姓的诸侯国不少，一共有十一个之多，分别是：杞国、越国、诸国、缯国、遂国、崇国、褒国、姒国、莘国、南缯国、古蜀国。
那十一个姒姓之国大多数已经灭亡，幸存下来并且相对强大的是杞国和越国。
而越国远在东南一隅，再者说就是楼令非常不喜欢勾践，寻祖肯定是挑杞国了。
楼令的寻祖并不指望可以获得多少助力，他崛起的过程也没有让杞国帮什么忙。
到楼氏成为晋国的卿位家族之一，当下反倒是在庇护杞国。
主要也是杞国并不强大，全国上下的人口加起来绝不超过四万，规模也就与晋国一个稍微强点的中等家族差不多。
楼令在宫门得到迎接，由相熟的宦官领路，来到了一处池塘边上。
“用中军将的法子钓鱼，果然收获更大。”晋君周手持鱼竿，坐在池塘边的凳子上。
楼令走过去，顺势拿起旁边的一把鱼竿，上了鱼饵之后甩竿入水：“打窝别打得太猛，鱼吃饱就不咬钩了。”
没有什么意有所指，就是讲钓鱼的一个小诀窍而已。
季节临近秋季，确确实实是非常适合钓鱼的一个黄金季节。夏末这一段时期的鱼非常活跃，咬钩的概率比较大。
这不，楼令刚刚甩竿没有多久，浮子就上下开始浮动。那是有鱼咬钩了。
楼令并没有着急提竿收线，把握住浮子沉下去的那一会，瞬间提竿就将一条肥美的鲤鱼给提了上来。
“彩！”晋君周看上去很欢喜。
话说，晋君周已经钓了约两刻钟，其实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呢。
旁边的寺人端着盆子凑上来，等着楼令将鱼处理好放进去。
寺人不敢动鱼就对了。
对于钓鱼佬来说，钓到鱼在收竿的时候，谁都别特么掺和，必须是亲自将鱼收纳起来。
看到鱼钩，会发现已经跟现代的鱼钩没有区别，一样的款式，材料是钢。
当然没有区别了。这是楼氏出产，本来是楼令用来钓鱼，后面送了一些给相熟的人，其中包括晋周这一位国君。
乐意钓鱼的人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少，古时候是闲得发慌的达官贵人进行休闲，要么是实在没有吃食进行尝试的人；到天朝的日子变得好过之后，多数富人真的很喜欢没事去钓上几竿，一套钓鱼工具几十万，只能说不少人真舍得买。普通人的钓鱼工具可能一般，清闲的时候很乐意在溪边、河边、水潭边一坐就是一整天。
楼令看着放入水盆里面的鱼，整个人看上去非常乐呵。
钓到鱼的成就感很容易让人满足，尤其是枯坐了许久才钓到鱼，那一瞬间的喜悦感会很强烈。
所以了，钓鱼佬为什么会看着精神不怎么正常？因为钓鱼期间大多数时间是在枯坐，人不是在发呆便是想东想西，钓到鱼再突然间的一惊一乍，真的不像是正常人的样子。
楼令甩竿之后重新坐了回去：“南征的有功之士名单，下军将还没有提交给臣。”
君臣肯定不是单纯钓鱼，一些正事用闲聊的方式提出来，显得比较亲密了。
“南征回来的将士，情绪普遍比较低落啊？”晋君周问道。
楼令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打得比较乱，该是还没有搞懂为什么会那样乱吧。”
其实有什么不好懂的呢？
整支军队可以视作触手，大脑没有跟得上节奏，可不就让触手无所适从了嘛。
晋君周就抓住了关键，说道：“下军佐缺乏指挥大兵团的能力？”
问是那么问，看晋君周的态度就很明显，认定就是那样子。
“会锻炼起来的。”楼令只能这么说。
只有妖孽才不经过一个学习的过程，直接上手就可以玩得很溜。
历史上这样的人并不多，打出辉煌战绩的更是少之又少，比较出名的便是韩信与卫青了。
怎么没有霍去病？他有在基层锻炼过，初次指挥一千突骑兵发挥出超高的现场指挥才能，后面指挥的部队在数量上并不是太多。
韩信也在基层待了很久，没有被刘邦拜为大将军之前，官位最高就是督粮官。成了大将军就立刻指挥十万以上的大军，最为夸张的是走到哪都能拉出数十万能打的军队。
卫青是马奴出身，他在上林苑经过稍微的锻炼便被委以大任，率军攻打河套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要说韩信与卫青、霍去病谁更具备含金量，无疑就是韩信了。
卫青与霍去病背后有着历经“文景之治”的汉帝国在支撑，几乎不用为后勤补给而发愁。
韩信背后的刘邦肯定有实力，但是怎么跟全盛时期的汉帝国相比？更过分的事情是，刘邦每每将韩信的部队抽走，韩信很多次是从无到有又拉出一支能打的大军。
所以了，以为兵仙只是单指能打吗？真不是的。
古今中外类如韩信者少之又少，一个巴掌的手指头都掰不完，要不怎么是“国士无双”成语典故的主人翁呢。
楼令怎么回事？他算得上是白手起家，只是别忽略了晋国也是当世强国之一。
大好环境之下，有能力的人比较容易崛起；能从困境中崛起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当然了，晋国跟其他国家也不一样，允许底层的人向上爬，期间楼令还补了一个杞国公族后裔的补丁；其他国家？要是有某国公族后裔的身份，得到的待遇不会差，只是别想爬上国家的高层。
多数国家真正的高层是公族封君，他们把持了所有的重要岗位。恰是这样的格局，慢慢已经变成一潭死水，得不到新鲜血液的补充，陷入了持续的腐朽趋势。
不正是那样吗？一个国家要是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家族把持权柄，整个国家就会变成他们的私有物，断绝上进通道让有才能的人无处施展，有才能的人平凡度过一生，或是他们跑到其他国家发挥才能。国家肯定是变得越来越差，绝不可能会是越来越好。
楼令跟晋君周聊了一些关于国内有多少可以指挥大兵团作战的人，算来算去大概也就三个人。
那个大兵团，所指的兵力数量是超过十万为界线。
郤至目前是一个，不是说会打得多么好，起码不至于会出乱子。
邯郸旃也有那个能力。这是晋景公时期，邯郸旃已经证明过的事情。
最后就是楼令了。
只不过，楼令能够指挥的兵力上限不会是十万，他在“桐丘之战”证明过自己可以指挥三十万大军作战的能力。
“包括中军将在内，只有三名大臣可以指挥十万以上的大军吗？”晋君周在此之前没有概念，一听就有些吃惊了。
楼令先点头，再说道：“我们的军制改革到今年，堪堪过去八个年头。”
以前的晋国，也就是没有进行军队扩编之前，拉出去四个军团其实就是五万参战部队；扩编之后，一个满编军团从一万两千五百，增加到了三万七千五百，出动四个满编军团就是十五万的大军。
晋国的军队扩编在栾书担任中军将期间完成，而到现在也才历经了栾书、郤锜、楼令来担任中军将的三个时代。
栾书在军队完成扩编之后，率军出征了一次。
郤锜率军出征了五次，只是每一次都是楼令在帮衬着，真不是郤锜单独指挥大军。
在更多的时候，其实郤锜是不用管太多的事情，只光下达核心指令，细节方面是由楼令在完成。
所以，楼令也不是一开始就轻驾就熟，乃是事先得到了极大的历练。
要真算厉害的话，讲真话就是赵括的含金量不低。他初出茅庐就接手数十万大军，陷入困境还能让军队不出现哗变。最后打输固然是技不如人，可赵国真的就是比不上秦国啊。
去查一查古今中外的历史，多少人才比得上一个赵括呢？真查了会发现，赵括的带兵能力远比大多数人要强大。
晋君周本来就是想了解军心士气的方面，他跟楼令一阵聊下来，知道问题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是，想要开启全新版本的晋国，人才好像是没有跟上。
本就生活节奏无比缓慢的时代，一个人花一辈子做相同的一件事情，过世前没有做完都不值得奇怪。
晋国的军队改革和扩编只是过去八年的时间，对于当代的很多人来讲是人生三分之一的时间流逝掉，在于国家的层次则是真的不算过了很长的时间。
因此，晋国目前有三位能够指挥十万大军的统帅，并不能说算是数量很少。
在当前的诸夏列国，有可以指挥十万大军的人真不会多，并且绝对只产生在晋国和楚国，其他国家从未动用过十万以上的大军。
今后，无论是取代周王室，亦或是一再攻城掠地，少不了一些可以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统帅。
结果，全国上下能够指挥大兵团作战的人只有三名，其中的邯郸旃还不知道能够继续活跃多久。
楼令需要考虑的事情是，郤至和邯郸旃都已经很是老迈，需要有新的人才涌现出来，不然以后恐怕是要一次次亲征了。
可以的话，楼令希望楼小白就是可以统帅十万大军的主将之一，近些年来也才显得较为急迫地进行培养。
“荀献子已经去了，荀吴将获得卿位。中军将看这卿位，该是如何安排？”晋君周想知道的就是楼令对此的意见。
楼令奇怪地看了晋君周一眼，说道：“不是补上卿位的末位吗？”
那不是郤杨越位了嘛。
晋君周眨了眨眼睛，品懂了楼令的意思。
郤杨是郤杨。
中行吴是中行吴。
反正中行吴得不到郤杨的待遇。
只是……，晋君周心里比较失望。
要是每一次卿位更替都存在竞争，排序方面依靠斗争来重新排定，无疑会给晋君周更多的机会。
如果一次次都和平地更替卿位，卿位家族会产生的矛盾将变小，对于晋国之君来讲真不是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