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探春
探春带着丫鬟侍书和翠墨，上了马车往新平郡主府去。
才出荣国府不久，就听外头有人报，说是环三爷跟来了。
翠墨掀开帘子偷瞧，果然见着贾环。
探春因当了有段时候的家，要镇住荣国府上有跟脚的婆子丫鬟，身上多了几分威严。
微皱眉头，喃喃道：“环哥儿跟来做什么？”
侍书道：“姑娘不知道，原是姨娘向老爷说的，要环哥儿去，老爷怎么说的也不知了，太太让姑娘去见郡主，姨娘又不藏事儿的，没的来白话了几句吧，怕姑娘烦心，便没向姑娘说。”
探春冷笑道：“她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儿呢。”
似乎又想着事，眼眸深深地看着虚无处。
车架停在郡主府前，黛玉已随祭回了通辽伯府，听闻探春过来，心里疑惑，也忙请了去。
“林姐姐，你瞧你，衣裳都还没穿好，怎么这样急？”
一见面，探春便拉起黛玉的手，上下瞧了一遍又一遍。
黛玉道：“宫里才回，这不是来见探丫头吗，哪里管这些了。”
“我瞧林姐姐面色，竟然越发红润了，可见通辽伯府里，要吃得好些的。”
黛玉道：“你们能来看我，我是极高兴的，但这时候来，我知三妹妹必然是有事的，不如先将事情说了，再叙闲话不迟。”
饶是探春是个大气的性子，对黛玉如此善解人意，也颇感动，仰了仰头，道：“的确有个事。”
黛玉拉着探春去里间凉席上坐，雪雁端了些果子糕点来。
黛玉因道：“坐下来慢慢说。”
探春道：“我是为了大姐姐的事来，接连两日，在祭奠的女眷中，大姐姐都被人叫走了，动静不小，府里说姐夫知道内情，太太让我来问问，究竟是个什么缘故，可要紧吗？”
黛玉道：“昨儿他提过这事儿，不当紧的，因为圣人对太妃之死有疑，因此让伯爷去查，大姐姐是关键的人，多请了两次罢了，与她并无什么干系，三妹妹只如此回话也便是了。”
探春点头。
吃了个桃，笑道：“伯爷能挣钱是出了名的，林姐姐这个太太，可是抱着金库了。”
黛玉笑道：“探丫头这是想嫁人了？”
探春道：“因太妃这事，二姐姐的婚事一时完不了，我想嫁谁，自然有老爷和太太拿主意，也是做不得准的。”
“妹妹是有才干的，谁娶了妹妹，不是几辈子的福气，有这福气的人，难道竟不是良人了，妹妹只放宽心才是。”
探春叹道：“我哪里就担心这个了，只是府上的光景越发萧索起来，外头还不见风雨，里头先捣弄起来，定要将屋顶戳破，将墙撞坏才好的。”
黛玉道：“荣府里的事，我原不该多嘴的，三妹妹提起来，我也说两句不负责的话，三妹妹纵然肯操这心，谁又肯领这个情呢，但我也知道，你必然不肯放手的，我又有什么法子可使呢？”
探春摇头道：“既然受了国公府的富贵，难道一句身不由己，就可以抽出身来吗，天底下怎么就没有咱们女儿家能闯荡的事业，只能藏在深宅大院里头，听些冷嘲热讽，受些明刀暗箭。”
黛玉探手轻触在探春面上，道：“三妹妹神采飞扬的人物，一二年间，既然有些憔悴了。”
探春握住黛玉的纤手，动容道：“林姐夫如何疼爱姐姐，姐妹们都看在眼里，也为林姐姐高兴，但有一事，虽然扫兴，却想和林姐姐说道的。”
黛玉道：“什么扫兴不扫兴的，三妹妹说便是了。”
探春道：“伯爷自然是年轻有为，可万事就怕一个过分二字，这些年我也看在眼里，林姐夫过分出彩了，说是举足轻重，也不过誉，但如今年纪也不大，富且贵矣，风云变换之迹，自然是鱼龙腾变之时，亦有不测之危，根基尚浅，岂能不慎，如今连贵妃都能审问，妹担心，未免亢龙有悔之忧。”
黛玉笑着点头，缓缓道：“三妹妹说的这些，我何尝又没想过，也会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进退之间，到底哪里是深渊，我也看不准，我便想啊，我既然不了解内情，纵然说些话来，也是没道理的，何必再去给他添堵呢，左右我并无别的牵挂，纵然是得了罪，无非是成了犯妇罢了，便是死，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似乎也没那么怕的，也便不去担心这些了。”
探春不由噙着泪，笑说道：“当初林姐姐来荣府的时候，未尝不小心谨慎，如今却这样通透了，可见人是会变的，这边府上，瞧着不大，却叫人心情却宽阔了许多。”
帘外忽拉了声响来，黛玉问：“什么事儿？”
紫鹃进来道：“郡主，荣府的环哥儿在外头，还没走呢。”
黛玉道：“环哥儿来了的。”
探春道：“姨娘非要他跟来，平日里学上不用心，想着办事，不想着把事儿办好，就惦记着有了哪一桩事可得了多少好处，可见这些个管事儿的媳妇，这样的事儿也是不避讳的。”
黛玉笑道：“这才是了，所谓管事儿，不就是管人吗，你是姑娘家，纵然有心，知道些弊病处，也拿她们没法子，人也不怕你，都是为这个那个主子办事的，又怎样呢，等哪天探丫头也当家作太太了，必然管得妥帖的。”
若说探春是一点没想婚事，也是不对的，但终归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再想不过徒添烦恼罢了，只是摇头而已。
黛玉想起贾环还在门外候着，实在不像样，忙让人去请进来，让他在前厅候着。
正好贾珣回府，瞧见一辆马车靠在街角阴凉处。
贾环歪在车头，还有三四个长随，或坐在车上，或在地上蹲着。
“环哥儿？”
贾环听这声音，喜道：“姐夫，你回来了。”
贾珣听这声姐夫，总觉得怪怪的，但黛玉也算是他表姐，倒也不算错。
问道：“你在这边做什么？”
“我来找姐夫的。”
“找我怎么不去府里等着，却在街角站着，像什么样子，你姐姐知道了，不得怪我了。”
贾环道：“姐夫还说呢？我姐姐进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外面，不让我进去。”
贾珣脑子转了几个圈儿，问：“三姑娘来这边府上了？”
贾环道：“对啊，不然呢？”
“跟我进来吧。”又叫守门的来，道，“带他们去吃茶吧，天儿热。”
贾环听这话，不免得意起来，只当是自己的面儿，连随从都得了重视，更神气了几分。
喊道：“赵国基，还在那里杵着干嘛，还不牵着马去那边，没一点儿眼里劲儿。”
跟着贾珣从角门进去，一边道：“珣二哥，说起来我帮你个大忙，你还没谢过我呢。”
贾珣饶有兴趣地看了眼这个斜眉歪眼的小子，笑道：“哦？你帮了我什么大忙，我却不记得了。”
贾环道：“若非我帮你说合，琏二哥的房里人，怎么能送到珣二哥府上来的，也不用太谢我，有个三五百两银子，也便够了，毕竟兄弟的情分，不是钱能算的。”
见贾珣面有不愉，贾环忙改口道：“不然，一二百两也成，五六十两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