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归乡
“小珣，我说要为你大婚送一份厚礼，昨儿喝多了，都忘了。”
贾珣道：“原不当什么，大哥来了，就是厚礼了。”
“别和我说套话。”贾琳有些不喜。
贾珣摇头道：“这不是套话，虽然打小就不曾见过大哥，但我能感觉到，大哥总是在身边似的，京里迎亲那回，没见着还遗憾了挺久的，没想到这里见着了。”
贾琳坐起身来，自嘲道：“说起来，咱们家里的男人，都不是负责的人，父亲这样，我也这样，至于你，我还看不清。”
见贾珣并不应，笑道：“你自有你的态度，这也好，我也更放心交给你了。”
贾珣听这话里有文章，但贾琳忽然郑重，让他有几分不安。
“在我比你年岁还小些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我特厌恨京城，连着城市，连家国的山河也喜欢不起来，我拼命想去陌生的地方，好像只有彻底的离开过去，才能重新活过来，后来我确实离开了，还遇见些和我一样的人。”
说着说着，又有些感伤起来，笑道：“或许是漂泊得太久了，有些人又想要生活在泥土上了，我又有什么法子呢？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免不得要为他们寻个去处的，一只纵横南海的百战之师，可算得上一份厚礼？”
贾珣并不关心所谓百战之师，而是问道：“大哥不觉得漂泊了太久吗？”
贾琳双手杵着剑，笑道：“我也曾尝试去喜欢秋月春风，闲庭信步，但我着实喜欢不来，这低矮的院墙，虽说困不住我，却让我的心很压抑，或许海浪波涛，就是我的泥土吧。”
贾珣听了这话，却高兴不起来，好似那落拓不羁的身影后，是满溢而出的悲苦，但他没有自负到去指摘别人的人生和未来选择，笑容却有些勉强了。
贾珣忽道：“大哥，有个事说来也有趣儿，以前我瞧见大家子里一些没出息的子弟给家里抹黑，总会可怜这做大哥的心累，成日里就擦屁股陪笑了，今儿听大哥这样讲，我就想，要是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惹些事来，大哥会不会就留下来了。”
贾琳失笑道：“躲在屋檐下固然是温暖的，做遮蔽风雨的大树也是热烈的，小珣不要太贪心了。”
贾珣道：“大哥如今不肯回来，等到哪天你所处的海外，也成了故国的疆域，也算是另一种归乡了。”
贾琳哈哈大笑起来，这话似乎很戳中他的兴奋点，猛地拔剑出鞘，笑道：“这么狂妄，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如何？”
贾珣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枪，在贾琳尴尬的注视下扔在一旁，取出棕熊剑，两兄弟就在庭院之中对峙起来。
两人都没有动脚步，但暗中的杀气和推演已经开始，并愈演越烈，直到穿堂的风都有些躁动，才在飞舞的剑花中看到腾跃的身影。
风停，叶落。
“也够用了。”贾琳气定神闲地看着喘着气的贾珣，笑着说道。
“还差得远呢。”贾珣摇头。
“你有火枪，剑不用耍得太好了。”
贾珣的确有这个想法，被讲出来，还是怪臊的。
正当此时，春棠从里间出来，道：“太太请老爷喝早茶去。”
“还有琳大老爷。”
贾琳见她却有几分眼熟，只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吃过早茶，贾琳忽问：“方才叫我们来的丫头，是哪儿得来的？”
贾珣以为他万事不关心的，陡然间这一问，既怪且喜道：“大哥喜欢她，你自去问就好了。”
贾琳摇头道：“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眼熟，便多问了句，也不打紧的。”
贾珣见他不似说假，便述说道：“我前些年入京去，在胶东侯府住下些日子，老太太怕我不熟悉，便指了个丫头给我，照看一二，后来我虽然搬出侯府住，也没提这事儿，我也习惯了这些人，因此便这样下来了，至于她再以前的事，我却不太清楚了。”
“哦，这样。”贾琳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忽然又露出自嘲的神情，道：“其实我哪里是来送礼的，应该是来请你帮忙的，既然你应了要帮我这个忙，我大约也该走了。”
贾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固然欢喜有这样一个兄长体会亲情，同是也知道他们都已长大，长久相处未必融洽，将要前往的方向也不同，勉强不来，也没有说出违心的挽留的话。
贾琳坐上了他的豪车，挥手作别，又举起酒壶来，狂灌了两口，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得上真正醒来。
瞧贾珣呆呆地回来，黛玉问道：“这便走了？”
“走了。”
“说好要送我的厚礼还没给呢？”
“送了一支海军给你，厚不厚？”
黛玉嫌弃道：“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还不都是你的。”
贾珣道：“以后研究院妹妹来管，我估摸着往后军务有得忙了。”
黛玉嗔道：“你娶我回来当奴才的不成，又是银行，又是研究院，可一点儿空都没有了。”
贾珣因笑道：“妹妹也有糊涂的时候，你自安排别人去做便是了，你自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难道夫人嫁给我，我反要将你拘起来，在大宅子里头听些婆子丫头的嘴碎不成，对于家里，我只想妹妹能过得快乐罢了。”
黛玉哼道：“你就哄我两句，我纵然信了你，等你将这话去哄你薛妹妹的时候，她未必有我这样好骗了。”
贾珣不答，伸手给她挠了痒痒，黛玉哭笑道：“快~快停手，我不说了。”
贾珣刚停下来，黛玉道：“可见是心虚了，都不让人讲话了。”
“可见是疯了，不好好治治你，越发猖狂起来了。”
黛玉忙叫唤道：“放我下来，这么多人呢？”
“没事儿的，她们都瞧着天上呢，不巧，也能瞧见夫人，谁叫你是仙子呢。”
黛玉也不闹了，问：“你什么时候要走？”
贾珣道：“人都扒我铁路了，不揍他一顿，怎么出得了气。”
黛玉叹道：“人道嫁人之后，便算是有了归宿，谁知道却海角天涯，漂泊逆旅。”
贾珣轻点了一下黛玉鼻尖，笑道：“正是相见欢时，何必作相思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