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双龟
太一历三一零六年四月二十七日，下午，回红竹屋的路上。百里之言依旧在船舱里摸字读书，而且，这次还在格子板下垫了纸张，开始抄录书中的一些东西，正当他忙碌的时候。范姜狸突兀的出现在船舱拿起他小桌上的东西就吃，还嘲讽道：“听说你今天吃瘪了。来，我看你抄的什么......”说着就伸头过去看。百里之言道：“你是看到了吧，不过。那‘鳖’被打包好，我带回来了。你要一起吃么？新鲜的......”范姜狸笑着道：“当时为什么不掀桌子？那老头不是都告诉你了么？掀开盖子，哈哈......”百里之言收拾了一下书本和格子框道：“或许，我应该谢谢他们。为此，相先生还特意重新让人做了一桌一样的菜给我装盒打包了。”
范姜狸道：“哦？那我岂不是有口福了？”百里之言道：“你每次到我那里去，从来没带过礼品。独孤家的也是，即墨家的......即墨家的就算了。”范姜狸微笑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自己一人独自享用了？也太小气了，中饱私囊那么多，吃你一点怎么了？”百里之言拉着脸道：“你能管到这里的事情么？想吃也行，但是，我家可没有酒了。这里的酒就跟白水一样，你是知道的。”范姜狸马上失了兴致，嘟囔道：“那好吧，我去看看能不能从我爹的藏品里偷来一瓶，你等着我啊......”说完，人就消失了。百里之言微笑自言自语道：“还真有和我一样，主动吃瘪的。”说完，就又开始摸字了。
不一会儿，小方走进船舱，坐到百里之言对面道：“百里先生，您好，现在是相关人士正在跟您交流。”百里之言又一次放下手里的书和笔，笑道：“谢谢您家的食盒，好饭不怕晚。您有什么事情么？”‘小方’道：“今天实在太忙了，我是特意来表示歉意的。之所以没有亲往，是因为......”百里之言抢话道：“都一样，我又看不见你。声音到，人就到了。而且，我认为中午的事情很有趣，您不需要表示歉意。”‘小方’道：“那好吧，不过，我要跟你说一下。他们几个人是我们下界几个重要管理处的主要负责人，审批你自建飞艇申请的那干人。”百里之言道：“哦，然后呢？我今天顺势而为，没有得罪他们吧？”
‘小方’道：“当然没有，只是他们重新审核了差不多应该交到您手里的动力核心系统和龙骨......”百里之言道：“没事，只要是能飞起来就行。”‘小方’道：“那好吧，我尽力而为。”百里之言皱着眉头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么？除去违反法条的那部分。”‘小方’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爹说是，他们认为您只是来这里看一看而已，并没有真正的去融入这里。”百里之言道：“哦，有限的资源主要分配给群体里最有用的人。而，我还不在这个群体里是吧？”‘小方’道：“是的，”百里之言道：“《群居与独居的利弊》？”‘小方’道：“我想你能明白。如果，您将来碰到心爱的人，说不一定就能从您手中的格子中跳出来。”
小方恢复了正常，百里之言独自一人在船舱里思考：这个世界，对于懂得生活和懂得生存的人资源分配是不一样的。简单的说，就是，如果你不去结婚生子，让种族延续，而占有了更多的资源，那就是错的。马和驴都有生存的权利，而骡子只有代替他们干活，直到死。想到此，百里之言马上被船外的大雨声惊到，他摸索着来到船舱门口，向外伸手。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手心，雨从百里之言的指尖流过，滴落在甲板上。小方回到船舱，正在烘干身上的水渍道：“百里先生，水是很讨厌的。他们说你总是喝莫名其妙的东西。”百里之言道：“他们因为‘水利万物而不争’而不是唯独对人类有利，所以才讨厌它么？”
小方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不然就会出现故障。”百里之言收回手掌，回到船舱坐下来重新打开书本道：“可能是我们越来越像你了。”小方道：“不理解......”百里之言在格子板下垫好了纸张，调整好位置，开始写字，对小方道：“我也不理解，巫云也不理解，不必纠结。”小方道：“好的，这一下雨，我们可能又要等几天才能进林采树了。”百里之言道：“小方，你说咱们这里也没多少人，为什么迷木器具会销售的那么好？以前怎么没有人做？”小方道：“除了中州的订单，还有土元界的订单啊，木元界的也有不少。以前没人做，好像是因为这里不允许一个高阶观察者从事这么平凡的工作。”
当天傍晚，百里之言和小方顺利回到红竹屋，小方卸下来四个三层食盒。旁边的巫云撅着嘴道：“不吃完，还把尸体带回家。哼！”百里之言道：“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可以给你杀头活羊，而且刚好羊圈里又有几只小羊羔诞生了。”巫云鄙视道：“我才不要呢？简单舅舅说，食物的本质就是可以提供能量被现在人类消化的物质体。”百里之言一边将四个食盒打开闻了闻，一边道：“是啊，不用在意食物的表象。我没有偏离你那个木头舅舅的教导......”说罢，巫云哼了一声气呼呼的将小妖和七饼扔到百里之言怀里之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了。小妖跳开了，百里之言盖好食盒，摸了摸在他怀里乱钻的七饼呵斥道：“小妖别扒拉盒子！”
百里之言坐在空荡荡客厅，对着食盒低声道：“有肉无酒，有朋无亲......现在跟我最亲近的就是你这只小豹猫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类孤独的时候都喜欢养一些毛茸茸的东西了。”刚从热闹喜庆的人群中回来，百里之言第一次感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应该需要几个亲人，不觉得又自言自语道：“这是生存，也是一种奢求！”七饼又钻到他的袖子里去了，百里之言把他拿出来放到它的窝里，用小毯子盖好道：“再长长，就给你开眼。”小妖贼兮兮的去捣腾食盒的盖子，被转身回来的百里之言一把抓住道：“想吃自己去抓！这些不适合你。”小妖很不服气的朝他发出尖锐的声波，被百里之言两根手指头捏住了嘴。
百里之言道：“我不会惯着你这暴脾气，书中说凤是祥瑞之兽，非常懂礼貌......”还没说完，小妖自己缩小了一圈，从百里之言手中溜走了，而且爬到自己的小树上朝百里之言这边发来很嚣张的嘲讽野兽叫声。百里之言纳闷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叫声？不应该都是什么百灵鸟之类的叫声么？”巫云端着饮料杯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道：“哥，书里说凤是神兽，一般不开口。最近旁边一直有很多兽出没，有部分高阶兽类已经从过道过来了，朝这里张望。”百里之言想了想道：“或许跟七饼有关......还有干粮哥他们在哪里？”巫云道：“干粮哥今天应该刚好在中州吧。”百里之言道：“你问问他有没有时间回来吃饭......额，就这些。”
当晚，百里之言让巫云给自己修剪了头发，去掉了小辫子。已经过了往常百里之言饭点的时间，这时候，有人到了，认识不认识的都有。段干粮开口介绍到：“百里先生这位是一位酒肆老板名叫常有酒，我身边的这位是他妹妹叫......是楚姑娘。”此时常有酒立马道：“我妹妹叫楚良，善良的良。哈哈......”百里之言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楚姑娘应该是嫂子了。所以，百里之言笑道：“干粮哥，你还是第一次带嫂子过来。”楚良抢话道：“谁是你嫂子，你的干粮就是个大骗子！”段干粮愣了一下忙拉楚良的袖子道：“我不都已经承认错误了么？”楚良怒道：“要不是红姐骂你，你敢跟我说实话么？”
百里之言马上失去了笑容，段干粮赶紧到：“我跟你红姐说了，你知道她是赶不上了。而且，最近舰队已经开始针对六阶观察者和武器使用的训练，还要带新人。”楚良也马上道：“是啊，是啊，红姐姐，还会很想你的。”常有酒道：“我妹妹一般不撒谎，这次例外，百里先生，你认为红姑娘在生气，她还认为你在生气......”楚良大声道：“要你说那么多？”然后，两个大男人就都鸦雀无声了，楚良笑嘻嘻的道：“你红姐，说再过一段时间会来看你。还有我这个憨货老哥！”常有酒指着自己的鼻子，向段干粮表示：我憨货？段干粮微微点头表示：说你是，你就是。看常有酒想反驳，段干粮又摇摇头摆摆手劝他放弃。
几人在客厅里坐下，等亓家姐弟和龙家爷孙，还有范姜狸，百里之言想着，他可别因为偷他老爹的酒被抓了，常有酒带来了八瓶酒呢。楚良拉着百里之言的胳膊在他的院子里到处看，楚良道：“听红姐说，你小时候长发女装非常好看。现在你红头发，要是留长了......”百里之言道：“没机会了，楚姐，你说我现在是不是长残了？”楚良笑着道：“没有，没有，你打扮打扮说不一定比那个一直盯着我的巫云好看。”百里之言笑出了声道：“巫云用什么眼神盯着你？”楚良伸手到他耳边道：“很凶恶的眼神。”百里之言道：“那估计是，大家都在有说有笑，而她在忙前忙后。”楚良道：“是啊，她管不住的小妖，被我哥骗着在喝酒呢。”
龙城马和龙悔，亓微和亓元一起到了。他们两家把礼物递给巫云之后，就跟段干粮和常有酒在一起说话了，他们几个也都认识，也在一起共事。只有亓元跑到百里之言这边道：“喂，你今天是要把你家的羊全宰了招待我们么？”楚良松开百里之言的手臂道：“他就是干粮说的那个机灵鬼？”百里之言皱着眉头道：“激灵二字可以去掉。”楚良一旁捂嘴偷笑，亓元不服气道：“总比你机灵！还有谁？我们开始吃吧......”百里之言道：“范姜狸！”亓元顿时一惊大声道：“啊？不好，我要赶紧告诉干粮哥，我们是不是要躲躲？”楚良道：“你怕啥？有你干粮哥呢，再说了，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就他一个外人！”
龙悔挽着她爷爷的胳膊在百里直言的院子里逛着，龙悔道：“爷爷你看，这就是我喜欢的生活。有一个小院，和一个家就行了。”龙城马道：“那为什么你喜欢的人，迟迟没有同意你来下界生活的要求？”龙悔道：“他说他还没准备好......”龙城马看着小院的工作棚道：“在这里也是要工作的。”龙悔道：“我也可以。”龙城马摇了摇头道：“听说过‘必也射乎’么？”龙悔道：“《论语》”龙城马道：“百里先生的理解是，那句话应该倒着理解，一个人之所以能够做到翩翩君子，那是因为他身后有人替他搭好了射杀敌人的弓箭......所以你想要的生活也是。”龙悔道：“那百里先生可真够任性的。”龙城马笑道：“这只是一个信号，说明他想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