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友兰提出设立海关税务司,还要让人事和政务分开管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方式。”
薛守拙评价。
也许贺友兰身边那位尹先生,也是穿越老乡。又是开海,又是玻璃的,看起来像。
薛守拙只觉得累。
为什么穿越过来非得改变整个世界的规则和进程呢?
穿越历史到底是为了什么。
薛守拙陷入了一阵一阵的虚无。
“你救了很多人,改变了很多事情,你为了百姓,惩治了很多贪官污吏。”
薛守拙听了之后并不兴奋。
“真的那么有意义吗,我怎么感觉什么都没有改变?”
系统鼓励薛守拙:
“找点儿事情做,找点事情做,不要胡思乱想。”
薛守拙懒洋洋,没什么动力。
不过吴欣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康光寿那里得来消息,有个叫徐明辉的人在岭南做教谕,和黄毛夷的和尚关系好,最近正准备翻译西番有关天文学问的着作。
不过,徐明辉家里一心想让他科举,导致现在他分身乏术。
“让他和那个黄毛夷赶紧来京城,我们给他们提供条件,让徐明辉能够一边准备科举,一边翻译各种西番着作。”
薛守拙知道,这个徐明辉就是虞朝的徐光启。
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一定要把西方的理论和学术传到中国来。
一个国家想要进步,不能闭锁,必须吸收四面八方的知识,提升整个国家的科技水平。
想到这些薛守拙忽然感觉十分高兴。
“我希望自己能让平行世界变得更好。”
不仅仅是成就自己,而是整个社会得到进步和发展。
可是这终究是愿望还是痴心妄想呢?
薛守拙陷入了巨大不确定。
“个体能对抗历史车轮吗?好像很可笑。”
如果贺友兰身边的师爷也是穿越者,她想见一见。
在这个世界寂寞吗?
自己的努力有意义吗?
如果最后所有努力都变成历史尘埃怎么办?
“拜托,你要不要想得那么多?”
“你让我读了太多书,我忍不住思考。”
“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统统,你来帮我的意义是什么?”
“让你空荡荡的脑袋充满知识,有一点儿智慧。”
薛守拙想见贺友兰的师爷比较困难。
不过她可以女扮男装,去逛逛琉璃厂。
她想亲自看看虞朝改良过的玻璃制作技术。
听说琉璃厂新来了两个义达利师傅,比波斯工匠还引人注目。
琉璃厂里面堆了好多煤炭。
义达利的工匠说做透明玻璃需要很高的温度,并且要用特定的沙子。
“这些黄毛夷真是的,没听说过,做玻璃的沙子还有那么多说道。”
琉璃厂的工匠在那里吐槽。
薛守拙叹气,必须提炼出高质量的石英砂,玻璃才能透明。
意大利国内有的河床里面,产的沙子质量就很适合用来做玻璃。
物质决定生产力。
琉璃厂的人不得不派人四处找沙子,据说还得去沿海地方找生长在海里的各种草。
“这些黄毛夷,就会折腾人,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做出一些透明琉璃片,说是能当窗户。窗户用纸糊不可以吗?为了奢侈无用的东西,浪费这么多心神。”
薛守拙在琉璃厂里面乱晃悠,听着人们议论,心里有不同意见。
然而也只能叹一口气。
“这位兄台为何叹气。”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请问您是?”
“我姓尹。”
薛守拙吃了一惊,难不成是尹先生。
中年男人笑了一下。
“您是不露脸的大师爷吗?”
薛守拙点头。
“正是在下。”
“那大师爷觉得,费力生产玻璃,只是为了满足达官贵人的奢侈享受吗?”
薛守拙想了想回答:
“做化学实验是要用烧瓶的。没有列文虎克,没有科学进步。”
尹先生不禁笑了。
“大师爷果真是从远方来的。”
薛守拙没否认。
她观察了尹先生一下,这人看起来身体似乎很不好。
“您是生病了吗?”
尹先生摇摇头。
“有人让我病了吧。不过无所谓。”
薛守拙忍不住上前问:
“你觉得自己的努力有用吗?”
“应该有用吧。”
“你拼命生产玻璃,是想让自己成为列文虎克,是想自己拿烧瓶做试验吗?你就不怕被当成妖异?”
尹先生哑然一笑。
“大师爷怕被当成妖异吗?”
薛守拙点点头。
“挺害怕的。”
尹先生淡淡地说:
“科学进步也要有牺牲,伽利略也受到过迫害。”
薛守拙明白了,尹先生和自己不一样,是个理想主义者。
她以前不过是咸鱼一条,在系统督促下才打起精神应对这个世界。
“你拼命做出玻璃,这个世界也未必会有伽利略和笛卡尔。”
尹先生笑笑:
“万一有了呢?”
真是个乐观又积极的人,比自己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