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缕神性……应该是来自那位酆都城主的吧。”
古夜目光同样落在了巨城的深处，仿佛能看到有一尊神只高坐在殿堂之上，光芒万丈，普照整个古阴大地。
这光芒肉眼不可捕捉，却能深入此间每一种生灵的内心。
毋庸置疑，那便是酆都城主的神只。
放眼整个古阴界，也就只有那一位，有这般能耐。
“酆都城主……又是后世诞生的一尊先天神灵吗？”
黑山羊道。
“相传，连同酆都城主在内的阴界先天五巨头都是蒙昧纪元后期诞生的先天神灵，汇聚了阴界九地的众生愿力。”
古夜点了点头。
“众生愿力……这力量还真是不可捉摸，能够创造出比大部分原始神魔还要强大的存在。”
黑山羊直视巨城深处，仿佛也能看到那尊光芒万丈的无上神只，道：“这般纯正的神性，连你龙族一脉的初代祖龙也难以与之媲美，或许可以比肩包括后土娘娘在内的五方神帝了。”
“这么说来，五方神帝要比初代祖龙的神性更加纯正，更加强大？”
听到这里，古夜好奇问道。
这无疑又是一个了解那个古老时代的机会。
“单论实力强弱的话，天地开辟以来诞生的所有原始神魔当中，祖龙元凤都是排得上号的恐怖存在，再怎么保守去说，都能稳居前十。”
“五方神帝当中，除了后土娘娘之外，还真没有哪一位能够稳压祖龙元凤一头。”
“但，要论神性纯正与否，祖龙元凤是绝不可能与五方神帝相比的。”
“五方神帝乃是天下神魔的正统领袖，以仁德闻名世间，人性淡薄，所以神性纯粹，纵是诸鬼也对祂们极为钦佩。”
“五方神帝之后，无人敢称神魔正统，纵是横行一个时代的祖龙元凤，又或是诞生于冥海深处的世间第一尊鲲鹏，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诸天神魔只是屈从于祖龙元凤鲲鹏的实力，却从未屈从于祂们的德行。”
“也正因为如此，本神才会如此惊讶，这个时代居然还能出现这么一尊正神，而今怕也修到了至尊境的极巅，若能再进一步，踏入飞升境，放在本神的那个时代，天下神魔也将归心于祂。”
黑山羊说罢。
古夜不由地深吸一口气。
他也没想到，黑山羊对那位酆都城主的评价居然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隐隐间有种超越祖龙元凤的感觉。
他也借此了解到了五方神帝在原始众神心中的地位，地位之高不弱于后世生民心中的三皇五帝。
“话说，下面那两个是你的老相识么？”
黑山羊将目光从巨城深处收了回来，看向了船首底下。
古夜探头出去看，只见船首底下躺着一人一鱼。
那是一尊大头鱼，趴在地上。
另一人则是一个魁梧汉子，靠在鱼背上。
一人一鱼，正在呼呼大睡。
“的确……这是我的两个老相识。”
见到这一人一鱼，古夜露出一道会心的笑容。
那人可不正是七彩霸王鲤一族的族长，楚霸王。
被楚霸王枕在身下的胖头鱼，来头就更大了，乃是当世阴间先天五巨头之一北冥帝君的幼子。
当年在界海边荒，古夜得以结识楚霸王，并将其所在的七彩霸王鲤一族收为自己的眷族。
而后，二人又在鲲鹏巢穴受到了巢穴主人的托孤，得到了一枚鲲鹏卵，孵出了胖头鱼。
再后来，古夜身陷险境，无奈将七彩吞天宗转移到了阴界小阳间，楚霸王和胖头鱼也跟着来到了阴界。
再再后来，古夜涉险重返了一次阴界小阳间，看了一眼七彩吞天宗，但却并没有楚霸王和胖头鱼相见，只是得知一人一鱼一切安好。
后面，古夜还听说，楚霸王能干得很，硬是带着胖头鱼找到了生父，认亲于北冥帝君，过上了强二代的幸福生活。
而今再见，看到一人一鱼确实过得不错，古夜自然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还真的认识？”
黑山羊不知为何，露出一抹坏笑，“本神还以为是来攀关系的呢，硬是没让他们上船。”
“不过，既与你小子相熟，那本神便允许他们来船上走一趟吧。”
言罢，黑山羊颌下的一根羊须忽然垂下，将船底的一人一鱼携裹，拉上了船底。
只是这动作之粗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砰的一声！
一人一鱼始料不及，于睡梦中惊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羊须重重摔在了船上。
“当心点，这胖头鱼可是当代北冥帝君的幼子。”
古夜笑道。
黑山羊只是撇了撇嘴，仿佛并没有将那位所谓的北冥帝君放在心上。
“老祖？”
楚霸王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见到前方的白发青年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头，踌躇不敢上前，似乎有点不敢相认。
只因眼前这位白发青年散发出来的威压太过可怕，甚至要胜过他在古阴界见过的诸多帝者。
自己口中的老祖，真的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我。”
古夜微微一笑。
说起来，修行至今，楚霸王还是第一个称他为老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过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楚霸王还没有忘却自己这个便宜老祖，特意找上门来叙旧。
“老祖！当真是您！”
得到确认之后，楚霸王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激动，眼角顿时有热泪流下。
可他依旧没有上前，不敢太过靠近，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一旁的黑山羊身上，隐隐间似乎有些畏惧。
甚至一旁的胖头鱼都在躲闪黑山羊的目光，胖嘟嘟的身躯缩在了楚霸王的身后，好似受了不少委屈。
要知道，作为北冥帝君的亲子，胖头鱼的面子可是大得很，无论去到哪里，阴界各方都要给上薄面。
自从回到北冥帝君身边，认祖归宗之后，胖头鱼也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四处惹祸，成为了古阴界最负盛名的二世祖。
可就是这么一位习惯了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在黑山羊面前却一点也张扬不起来。
可想而知，古夜尚且在闭关的时候，黑山羊给这一人一鱼吃了多少苦头。
别看古夜没什么感觉，但其他修为更低的后天生灵在见到这么一尊原始神魔后，本能上便会诞生出恐惧感。
“你们放心，这一位乃是我的老前辈，也是这艘宝船的主人，他已经允许你们上船了。”
看出了一人一鱼的窘迫以及对黑山羊的畏惧，古夜笑了笑，道：“你们姑且称呼为……呃……羊前辈便可。”
说实在的，古夜也不知道黑山羊的名号到底是什么。
黑山羊自己没有吐露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多问。
有了古夜这番话后，楚霸王和胖头鱼如蒙大赦。
“见过羊前辈，此前晚辈们贸然登船强闯，冲撞了羊前辈，实乃罪过。”
楚霸王恭敬地上前行礼，谈吐不凡，字字有度。
看得出来，他这些年在北冥神殿干事，积累了不少经验，深知该如何应对这般的大人物。
自己行礼道歉完后，还不算了结，转头又一巴掌拍在了胖头鱼头上，催促道：“胖头！还不快给羊前辈行礼！”
胖头鱼在外虽然顽劣，但似乎很听楚霸王的话，摇身一变，便变作一个胖头娃娃，糯糯叽叽地上前两步，学着楚霸王，向黑山羊行礼致歉。
“摇天见过羊前辈，望羊前辈恕罪！”
胖头鱼开口，自报姓名，奶声奶气。
摇天之名，的确霸气，让人听后，心中一凛。
在古夜看来，这名字多半出自北冥帝君之口。
鲲穷碧落，鹏摇九天。
摇天太子之名，也在这些年月，传遍了阴间各界。
只是胖头鱼的这般形象，落在古夜眼里，着实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算算时间，胖头鱼自鲲鹏卵孵化而出也有不少年月，换作大多数种族，早已成年。
哪怕是鲲鹏一族，成长岁月较长，这些年过去，心智也该成熟了。
也不知是不是北冥帝君和楚霸王将胖头鱼照顾的太好，以至于胖头鱼心性还是如婴孩少年。
“虽然比之神魔时代，你身上的鲲鹏始祖血脉有些稀薄，且先天丢了心魄，但也因此心中再无邪障，误打误撞，铸成了一颗赤子之心，也算难能可贵。”
面对这样的两个晚辈，黑山羊这点气度还是有的，望着眼前的胖头鱼，还发自内心称赞了一句。
“丢了心魄……原来是这个原因么，心智才会永如婴孩纯净么？”
古夜微微点头，也在这时看出了胖头鱼心性稚嫩的缘由。
或许是当年鲲鹏卵提前孵化，导致胖头鱼有所缺失，先天丢了心魄。
只是当年的古夜，修为还不足以窥破这一点，而今再见，方得看清。
其实，以成帝者的手段，想要为胖头鱼修补心魄，并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无非就是要找到一些珍稀的天材地宝。
但北冥帝君并没有这么去做。
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赤子之心太过难得，多少强者求之不得。
此外，胖头鱼先天丢了心魄，阴差阳错，成就了一颗赤子之心，也算是告慰了其生母的在天之灵。
鲲鹏族裔、帝子、赤子之心……这些词汇齐聚一身，胖头鱼的前途不可限量。
再给胖头鱼一点成长的时间，或许又是一位震动九天十地的妖孽，足以比肩当世一些顶尖的天之骄子。
这也并不奇怪。
大世已临，龙凤二族皆是人才辈出，又怎么能少得了鲲鹏一族呢？
作为世间三大至高生灵种族之一，与龙凤二族齐名的存在，鲲鹏一族又怎会出不了几个人杰？
别忘了，除了阴界北冥帝君这一脉，神界无尘天还有一脉鲲鹏神族。
人丁再怎么稀薄，都无法阻碍这一族将祖上的荣光延续下去。
古夜当然为此感到高兴。
胖头鱼越妖孽，在北冥神殿的地位便越高，也就能更好地待他庇佑七彩吞天宗。
当然，除了胖头鱼之外，大商少主武庚，也能力保七彩吞天宗长盛不衰。
老熟人相见，自然免不了谈起过去，谈起其他的旧人。
古夜从楚霸王口中得知，顾桐庐和金蟾衣夫妇已经跟着武庚迁居到商都朝歌，并于朝歌长住，偶尔会回到七彩吞天宗看望一下门人弟子。
有着武庚转世父母这一层身份，顾桐庐和金蟾衣也受到了大商的特别照顾，虽碍于天赋，成帝无望，但余生也算万般无忧。
至于洪知命，则依旧在小阳间一界隐居，过起了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着书潜修。
唯独苏小小，楚霸王也了解的不多。
听说苏小小的天赋很妖孽，已然成为了新一代的狐神，是为天下狐族之主。
但她的行踪极为隐秘，一直跟着上一代青丘狐神隐修，且也正由于苏妲己的关系，师徒二人和太古大商走得很近，若即若离。
最后便是楚霸王自己了，于胖头鱼而言，亦师亦父亦如兄长。
有着这样一层关系，楚霸王在古阴界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早早就当上了北冥神殿的大管家，被北冥帝君视作心腹，总管一些内务家事。
甚至于在酆都，楚霸王都有一纸任命，类似于一个小供奉，没有什么实职，却也能享受一份酆都香火。
这样的状态，楚霸王自己倒很是欢喜，也就这位摇天太子时常惹事，让他这个北冥神殿大管家头疼不已。
听到七彩吞天宗的一干旧人，如今的日子都过得有声有色，古夜也是心安。
除了这些旧人之外，现在的七彩吞天宗，怕是没有人知晓他这位开宗祖师了。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古夜的身份实在太过敏感。
不说其他，单是三清天道子这个头衔，便能让阴界的诸多势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从阴神两界的紧张关系来看，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将七彩吞天宗连根拔起。
可偏偏，除了古夜之外，七彩吞天宗背后还牵连着不少阴界大人物，如胖头鱼和武庚。
再加上古夜成帝之后本身的威慑力，反而没有人敢轻易对七彩吞天宗行灭门之事。
这样一来，逐渐剥离七彩吞天宗和这位三清天道子的关系，成了最好最稳妥的选择。
古夜乐见于此。
当年他涉险回到七彩吞天宗，走时毁去了自己在七彩吞天宗的神像，便是宣告自己和七彩吞天宗的关系断绝。
也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七彩吞天宗，使之不再被贼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