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打秋风
事务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历史也不可能因为“定威军”的出现就彻底改变,中华民国、国际事务都是这样。
任道远跟随定威军返回热河后,整个人突然“性情大变”,他分别致电北洋政府和张学良,再次亮明自己“解甲归田”的决心、期盼中华民国早日完成大统一的愿景,然后,任道远突然话风一转,以“天下之大、无我立锥之地”、“中华物产之丰、我无寸金果腹”,赤果果亮明心迹、就一个字儿:
哭穷卖惨!
张学良对定威军及时出现在奉天战场、心里如明镜一般,假如让日军第八师团、第十三师团突入奉天省腹地,仅凭东北军是抵抗不住的,所以张学良毫不犹豫的汇给定威军500万元,同时汇给任道远个人200万元。
让张学良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济臣代表定威军回电,感谢张学良的慰问金,任道远却把那200万元退给了张学良。
不仅如此,任道远见自己打给北洋政府的电报,居然石沉大海、渺无音讯了,于是他致电《太公报》,要披露北洋政府在东北危急时刻、见死不救的“密辛”。
信是邮寄给柳玉茱的,她如获至宝、这可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呀,她兴冲冲的赶稿,然后拿去找主编,要求必须登载在明天的头版头条。
主编笑呵呵的拿过这篇稿子、戴上老花镜认真读了起来,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任道远这篇文章,说是“揭露北洋政府的秘辛”,倒不如说是一个被抛弃的“怨妇”的碎碎念。
通篇没有任何“干货”,全是“据闻”、“不愿透露姓名者透露”、“某部长私下说”……等等内容,内容劲爆、足以吸引眼球,他抗击日寇在民间有了不小的声望、也会有人信他说的这些,但柳玉茱的父亲与北洋政府过从甚密,主编也信息灵通,知道这些内容都是臆造的、说是故意抹黑北洋政府也不为过。
《太公报》肯定不会刊登这样的文章,但任道远不会找别的报社么,至少天津《康报》就会很乐于刊登这类诋毁政府、制造矛盾的假新闻。
任道远为什么会把这篇文章寄给柳玉茱呢?
主编不免腹诽了一通任道远,这家伙看似鲁莽、实则鬼精,他明明知道柳玉茱的四叔就是财政部预算司的司长,农林总长是柳玉茱父亲的同学,国务总理的夫人与柳玉茱的母亲是堂姐妹,他这就是一个阴谋,要通过柳玉茱的父亲,转达任道远对北洋政府的不满。
这个任道远也是个怪人,他自己主动辞去定威军总指挥一职,博取了众多百姓对他的好感,背地里又这么“龌蹉”的要挟北洋政府,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主编老谋深算的还回来笑脸,看着柳玉茱说道,这篇报道太重要了,我得亲自向令尊请示一下,看看是不是要出个号外。
柳玉茱以为是真的,高兴的要跟主编一起回家,主编自然不敢阻拦。
柳玉茱的父亲从政、经商多年,一眼就看出任道远并不是想发表这篇文章,只是借此要挟北洋政府,难道他后悔辞职了?
柳玉茱的父亲给北京要了两个长途电话,然后就知道问题的结症在哪里了,任道远给北洋政府去电“卖惨”,北洋政府穷的叮当响,只好“假装看不懂”、“假装没看到”,对任道远的电报来了一个冷处理,任道远这才用此下策“逼宫”的。
柳玉茱的父亲想帮北洋政府,于是自己出钱、给任道远汇去50万“炭火钱”,但是,这笔钱很快就被退了回来,任道远还给主编打来一通长途电话,询问自己的文章能不能刊发,不行他就交给正在承德采访他的《申报》记者了。
北洋政府、张学良都对任道远这种“贪得无厌”的打秋风、甚感不满,但又不敢置之不理,本来北洋政府的名声就不好,再让他这么“听说”、“据传”的一通胡说,会让列强对本届政府彻底失望的,接下来政府就没法运作了。
于是北洋政府找到吴佩孚,让他去劝说任道远,最少要知道他想要什么,吴佩孚感到这是个机会,于是跟北洋政府陆军部要了一纸委任状,委任吴佩孚的亲信宋大霈为定威军参谋长,准备把定威军逐步控制在自己手中。
独臂将军肖尊邦占着榆关、绥中,威胁葫芦岛,张学良更不敢把任道远得罪死了,这次抗击日寇的战争中,谢珂曾与定威军并肩作战,谢珂还受邀参加了任道远撤走前举办的一次酒宴,算是与任道远有些交情,张学良派谢珂代表他去一趟承德,探明任道远到底想要多少钱。
谢珂就是名军人、对政治一窍不通,于是他去请教马秀芳,马秀芳让谢珂去之前,先到奉天陆军医院探望一下尚未痊愈的姚忠琪,投其所好的给任道远准备一份大礼,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少谢珂此行不会有危险了,至于怎么问话,那就要多多请教姚忠琪了。
宋大霈、谢珂先后踏上了前往承德的旅途。
萨镇冰给任道远发来一份密电,将陆军部对宋大霈的任命告诉了任道远,让他早想对策,否则定威军早晚得姓吴。
第二节 韬光养晦
任道远与李济臣、乔林、陈青山、萧山令、于春辉、肖尊邦等从“璇瑰之眼”一起穿梭过来的同道,接连连开了好几天的会议,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的到来并没有让历史发生完全的改变,历史的轨迹受到了影响,但并没有改变方向。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们都没有想好,最后,决定暂时韬光养晦,因为历史的车轮、不是他们能够阻挡的,先稳住、再想想。
首先,任道远带着一个警卫班离开了承德,暂时住到肖尊邦抢占的宽城县去了,这里是直隶省的地盘,由于直军阻拦定威军赶往榆关,肖尊邦顺手就把驻守宽城县的直军一个团缴械,部队打散补充到自己的队伍里,只把团长到连长这些军官给释放了。
吴佩孚当时闻报震怒,急电任道远要军法处置肖尊邦,任道远当时用了一个“拖”字诀、稳住吴佩孚,等到东北狼烟四起,吴佩孚才知道任道远的意图,但也是从这时开始,吴佩孚就开始猜忌任道远,害怕他将来羽翼丰满、不服从自己的命令。
派宋大霈到定威军做参谋长,就是要收买各师、旅军事主官,吴佩孚虽然没钱、但有的是“高帽”,只要宣誓效忠吴佩孚,师长、混成旅长一律晋升中将,上校直接晋升少将,给不了利,“名”一样诱人,热河、察哈尔、绥远的三个省长或是镇守使,也是可以用来收买那些师长、混成旅长的。
任道远走后,李济臣、乔林他们就忙乎开喽!
承德的城墙上、街道两边的电线杆上,到处都刷满了“孚威上将军威震天下!”、“向战无不胜的第三师学习!”、“统一中华民国者、唯孚威上将军!”……
礼堂、学校、车站、所有公营单位,均悬挂出吴佩孚巨幅画像。
宋大霈抵达承德这天,承德悬灯挂彩、彩旗飘飘,李济臣亲率乔林、陈青山、萧山令、于春辉、刚从榆关赶回的肖尊邦等定威军一众将领,在火车站恭迎宋大霈。
《太公报》在这一天刊载了、李济臣所着的《东北抗倭记》,讲吴佩孚于千里之外的洛阳,如何看破日寇诡计、如何运筹帷幄、如何调遣定威军秘密进入东北、如何指导作战……写的跟章回小说一样精彩,吴佩孚看了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宋大霈还肩负着为北洋政府打听任道远想法的任务,所以在承德享受了三天阿谀奉承之后,他“礼贤下士”的前去宽城县拜访任道远。
北京。
日本驻华大使馆向外交部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原定设在承德的领事馆、改为在洛阳设立,理由是承德没多少日本人,可洛阳也没多少呀,但为了少惹事端,外交部批准日本在洛阳设立领事馆。
三天后,包括秘书南云奈香在内的日本外交人员离京赴洛。
第三节 参谋旅行团
日军在中国东北铩羽而归,日本皇太子裕仁十分震怒,他把首相田中义一、陆军部长、海军部长召到皇宫,一直骂到累、才颓然坐下。
田中义一先是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话锋一转,把战争失败的责任归结到吴佩孚使用阴谋诡计、秘密派遣定威军出关参战上,并把吴佩孚的战绩罗列了出来,认为他是大日本帝国的心腹之患,假如不能收买、就应尽早除之。
田中义一还在那儿显摆,没看到裕仁鄙视的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听、你倒是去做呀,我都把人派到洛阳去了,你还在这儿瞎白话!
田中义一说到最后,向裕仁皇太子保荐了一名“军事天才”石原莞尔,裕仁再次甩了一个白眼给他,石原莞尔是陆大名列首席的军刀组成员、还用你推举?
但田中义一知道今天来、就是来挨骂的,但最后总要拿出一个能让裕仁消气的计划或方案来,否则,白挨一顿臭骂不说,也许首相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所以他降尊纡贵的去见了石原莞尔,请他提一个尽快侵占中国东北的计划来。
石原莞尔侃侃而谈的说了一个形同赌博的计划来,田中义一却认为是个“本小利大”的好计划,于是就讲给了裕仁听,说的裕仁的绿豆眼直冒金光。
御前会议当场决定、立即开始实施这一计划,一事不烦二主,就让石原莞尔来执行他这个“下克上”的军事计划。
很快,石原莞尔就再次来到了中国东北,与一般日军参谋喜欢把自己关进小黑屋,天马行空的杜撰一个军事行动计划不同,石原莞尔认为应该进行实地调查,了解东北的地形地貌、各地东北军的布防情况、以及各支东北军的实际战斗力。
于是,石原莞尔发起了一次“参谋旅行”,他的“小迷弟”花谷正、今田新太郎等都积极参加了这次实地侦查,就连身为少将的板垣征四郎、也对仅仅是中佐军衔的石原莞尔言听计从。
石原莞尔带着“参谋旅行团”出发四天后,任道远开始收到林典荣他们发回来的监视报告,任道远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日军参谋是在“旅行”,他把石原莞尔他们的足迹标在了一份地图上。
石原莞尔带领的参谋们,在两个半月的时间内,几乎走遍了整个东三省,他想做什么?
任道远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
第四节 奸商本色
任道远刚到宽城县,谢珂后脚就到了,先代表张学良感谢任道远出手相帮,然后就直接问任道远需要东北方面怎么做。
这不是谢珂直爽,是躺在病床上的姚忠琪实在不知道任道远想做什么,谢珂又是毕恭毕敬的向他请益,姚忠琪才让他有什么话直接说的。
任道远就像个奸商一样,哪儿肯一上来就泄露自己的底牌,任道远直说抗倭乃是每个中华民国公民的责任,自己怎敢以此居功、还奢求回报呢?
说的谢珂甚是感动,正想夸赞任道远高风亮节呢,突然见他面露悲戚、潸然泪下,这让谢珂大惊失色,在他印象中、任道远也算得铮铮铁骨的硬汉,怎么突然就变得女里女气的,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任道远擦拭了一下眼角,用悲凉的语气说道:
“让韵卿兄见笑了!
“哪里哪里,敢问……”谢珂(字韵卿)疑惑的说道,任道远这才接着说道:
“某虽不才、但又岂敢贪天之功?
这次抗倭战争侥幸得胜,上赖天佑中华,其间有汉卿兄运筹帷幄,下靠将士用命,我能侥幸活着、全靠……
全赖定威军全体将士同仇敌忾、悍不畏死!
我定威军阵亡将士凡796名,伤者无算,他们何尝想过为国杀敌、还要索取报酬?
我定威军虽然勉力优恤伤亡将士,但怎抵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怎抵丧夫、丧父之哀?
每思及此,余夜不能寐,每每从噩梦中惊醒!
概因如此,余不忍再逼部属陷于内争之战场,故坚决请辞军职及本兼各职,解甲归田、服务桑梓,让中华民国更加富强、百姓更加富足方某之愿也!”
任道远这段半文半白的说辞、早就在心里默诵很多次了,此时更是声嘶泪下,看的谢珂也莫名感动,但他心里清楚,不要钱的、往往最贵,说不要的、往往要的更多,大家都是民国政坛的小狐狸、那就慢慢“聊斋”吧。
任道远不急于交底,谢珂也不想轻易加码,好在宽城县不乏万塔黄崖寺、清代计庄头大院、仙台山、野长城等自然、人文景观,两人每日游山玩水、把酒畅谈,就是不说正事儿。
第五节 大家都放心了
宋大霈带着北洋政府、吴佩孚的双重使命前来,不仅要搞清楚任道远想向北洋政府索取什么,还要替吴佩孚搞清任道远的真实想法。
所以,任道远与宋大霈交谈时,两人更像是在打哑谜,听的谢珂一头雾水。
宋大霈绕来绕去的提问,任道远云山雾海的应对,直到第二天晚上,只剩两人喝茶解酒的时候,任道远才算给宋大霈“交底”了:
“我就是因缘际会的被推上了定威军总指挥的位置,但现在定威军居然发展到如此规模了,裁军、势必会造成新的匪患,不裁,任道远认为自己德不配位,没有吴佩孚那样高的威望,与其将来被别人将其赶下台,还不如自己急流勇退。
趁着抗倭之功,给自己谋点儿实实在在的实惠,也不枉来此一生。”
宋大霈大喜过望,只要任道远没有政治野心,吴佩孚不吝给予他更高的名位、当然肯定是虚位,接着就向任道远打听、他想从北洋政府索取什么。
任道远微微一笑,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任道远不要北洋政府一个铜板,只要一个专卖权。
宋大霈闻言大惊失色,卷烟、食盐等民生物资的专卖权,是北洋政府主要财税收入,怎么可能交给任道远?
但任道远接下来的话,让宋大霈更加搞不清他的意图了,任道远要的是钨砂出口专卖权,而全国的钨砂都掌握在各地军阀手上,北洋政府连一钱钨砂的控制权也没掌握,就算把这个专卖权给了任道远,他也管不了那些军阀、拿不到钨砂。
任道远似乎是胸有成竹,说只要北洋政府给他这个钨砂出口专卖权就好,至于怎么说服南方军阀,这个任道远自己去想办法。
把别人的矿产交给任道远专卖,对北洋政府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只要任道远不去造谣、污蔑北洋政府,宋大霈认为这个条件肯定能得到北洋政府批准。
但任道远又提了一个附加条件,让宋大霈觉得他真的只是想做生意赚钱了,任道远要求吴佩孚批准他另行组建一支“护钨军”,总兵力一个团,用于押运钨砂。
宋大霈当晚就把与任道远谈判的结果电告吴佩孚、以及北洋政府。
吴佩孚认为任道远这是在学秦之王翦,自污以明哲保身,他放心了。
北洋政府得知任道远只是要一个“毫无用处”的专卖权,不仅北洋政府没有任何损失,而且还有可能增加北洋政府的关税收入,因为各地军阀卖钨砂、可是一个铜子儿都不会交给北洋政府的,北洋政府很快就正式宣布了这个决定。
与宋大霈谈好后,任道远就不再与谢珂兜圈子了,定威军战死在抗倭战争的家属、今后还要接济,重伤员需要建一座荣养院,任道远向张学良商借2000万元用于钨砂专卖,按照银行利率计息、算作张学良入股这个生意都可以。
谢珂听的直咋舌,果然不要的、要的最多,2000万元呀!
谢珂虽然认定任道远的钨砂专卖就是“纸上谈兵”,可他还是如实向张学良做了汇报。
张学良听说任道远是要拿这笔巨款去做生意,还是独门专卖买卖,虽然他不知道任道远要怎么垄断钨砂的销售,这东西国内没有加工技术和设备、只能用来出口,但张学良知道,凡是垄断的、都是暴利的行业。
张学良亲自拟电回复谢珂,答应用2000万元入股任道远的钨砂专营公司,并明确告诉任道远,其中一千万是张家的私产,不可与奉天省的1000万混淆。
张学良对任道远也放心了,原本还担心他觊觎东三省,只要他真的脱离军界,就算送他2000万也值得,那篇《东北抗倭记》骗骗老百姓还行,张学良可是亲历了那场战争的。
德国礼和洋行副经理施塔赫也放心了,最少任道远不完全是吹牛,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拿到军阀们控制的钨砂,至少出口专营权已经拿到了。
柳玉茱他爹柳崇善也放心了,由于他帮着任道远传话,任道远已经答应让柳家入股钨砂出口专卖的生意了。
任道远自己没有经商经验,也害怕被施塔赫骗,拉上柳崇善入股,既是利用他多年经商的经验,还有利用他广泛的政商人脉的因素,算是双赢吧。
未几。
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这个与北洋政府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但怎么看都像个北洋政府独立职能部门的单位,在柳崇善家位于北京的四合院、正式挂牌成立了,这要是没有柳崇善的政商关系,是不可能做到的。
几乎同时,天津港四号码头被柳崇善买下,“中华民国钨砂专营商行”的木匾挂在了入口处。
万事俱备、只欠钨砂。
第六节 抗倭英烈纪念碑
任道远自从拿到北洋政府颁发的“中华民国矿产出口专营证书 第0001号”、钨砂出口专营许可证后,就邀请全国各大报社广泛报道,并拿出百分之二的干股送给全国报业联合会,承诺将来按照百分之二的净利润比例、给各家报社分红。
然后任道远采用电报、书信等方式与实际控制钨矿的全国军阀联系,希望跟他们签订钨砂专营合约,但各地军阀根本不予理会,连回电、回信的都没有一个。
主要原因是因为大型钨矿主要掌握在江西、南方军政府管辖的广西军阀手中,广西就不说了,江西督军蔡成勋是曹锟亲信,有曹锟庇护、他连吴佩孚都不鸟,何况是吴佩孚手下一名“下野”的中将,所以江西也不搭理任道远。
任道远似乎也不着急,他把精力主要用在了英金河畔的金山上、新修的一座公墓上了,那里埋葬着这次抗倭战争中殉国的796名定威军官兵,任道远还斥巨资修建了一座抗倭英烈纪念碑。
抗倭英烈纪念碑揭幕这天,除了定威军官兵、自发前来的百姓、吴佩孚派来的专使,还有任道远从全国请来的众多报社记者,甚至通过施塔赫的关系、还请来了几家国外通讯社的记者。
吴佩孚特使、宋大霈、李济臣等人先后发言,任道远最后一个走到话筒前,他用悲怅的嗓音说道:
“……
呜呼!
可怜我殉国将士、俱是死于卖国汉奸之手!
……”
任道远说完这句后、立即泣不成声了,但这句话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也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任道远这是把谁认定为卖国贼、汉奸了?
这顶帽子可不轻呀!
“任将军!你说的卖国汉奸是什么人?”一名外国记者扯着嗓子喊道,他替所有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等着他回答这个问题。
“广西军阀陆荣廷、江西督军蔡成勋这些走私钨砂资敌的人、都是!”任道远抬起头大声说道。
“据我所知、江西与东北战事无关呀!”宋大霈害怕曹锟把任道远说的话、联系到吴佩孚身上,急忙站出来给蔡成勋洗白。
“日本人如果不是廉价买到陆荣廷、蔡成勋走私到香港的钨砂,拿什么造出坚船利炮?拿什么制造射向我军官兵的子弹?
宁愿低价卖给日本人,而不愿用相同的价格卖给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害怕中国对日本进行钨砂禁运,这不是卖国、这不是汉奸行径么?”任道远毫不给宋大霈一点儿面子,一脸严肃的大声说道。
宋大霈这时候才想起来、任道远的钨砂专营那件事情了,可人家不卖给你钨砂,你就给人家扣一顶卖国贼、汉奸的帽子,这也太儿戏了。
宋大霈不以为然的看了任道远一眼,站到一边去了。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开始,除了南方军政府控制的报纸,全国所有大报社都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这件事儿,记者们还把陆荣廷、蔡成勋的旧事儿又都扒了出来,证明这两个人一贯出卖国家利益、形同汉奸。
陆荣廷、蔡成勋心里恨任道远、恨不得食肉寝皮,但全国舆论一边倒的支持任道远,道理很简单,一样的价格、你们不卖给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这个“官办机构”,偏要走私、还是低价卖给日本人,日本人才能制造枪炮来打中国人,骂他们汉奸都是轻的。
曹锟、吴佩孚分别致电蔡成勋,钨砂卖给谁不是卖,干嘛要贴上运费、同样的价格卖给日本人?只要任道远真金白银的买,那就卖给他,何苦让国人指着脊梁骨骂?
蔡成勋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也知道舆论再这么闹下去,他就得步前任陈光远下野、走人的覆辙了,他让手下给任道远去电,结果是在江西交割钨砂,按目前香港钨砂价格结算,这就可以省下巨额运输费用,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江西与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签订了长期钨砂统购合约。
舆论的矛头又都对准了陆荣廷,他同样抵抗不了这种舆论压力,最后也与任道远签署了统购合约,还没有被任道远点名的、同样控制着钨砂产区的军阀,也都争先恐后的与任道远签订了合约。
第七节 交个朋友吧
任道远亲自前去拜访美国驻华大使。
美国自身也是钨砂开采大国,但美国的工业完善,钨砂除了美国自用,剩下不多的钨砂也都加工成附加值更高的钨金属制品了,全世界钨砂市场上,97%的钨砂都是中国开采、供应的。
但列强及其收买的洋买办、一直在操纵国际钨砂价格,他们联合起来打压钨砂价格,使钨砂价格一直维持在120元一担的超低价位上,现在由于一战结束、钨砂需求锐减,洋买办更是把钨砂价格压到了不足90元的白菜价。
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垄断钨砂出口权,洋买办们公开叫嚣、集体停止采购钨砂,看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有多少钱用来囤积钨砂,只要他们的钱花光,各个钨砂产地的钨砂,还是只能乖乖的运到香港、然后低价卖给他们这些洋买办。
任道远相信这些洋买办一定会那么做,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找到美国大使馆的原因很简单,美国不需要进口钨砂,而且抬高钨砂的国际市场价格,美国也是受益方,既然两国利益一致,那就交个朋友吧。
要想操纵国际钨砂市场的价格,任道远必须得到美国人的支持。
美国大使对任道远提出的方案很满意,由大使本人指定一家美国公司,中美双方签订一份钨砂买卖合约,但并不进行实物交割,有人找到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买钨砂,只要他们没取得中华民国“最惠国”待遇,那他们就只能去找美国那家洋行购买,美国洋行拿到对方货款后,再找任道远交割钨砂,等于是让美国洋行空手套白狼。
谁会跟钱有仇呢?
况且美国本来就是个商业帝国,能做生意赚钱、那就尽量不打仗。
从美国大使馆出来,任道远在施塔赫的陪同下又拜访了德国大使,礼和洋行成了德国与中华民国钨砂出口专卖署合作的第二家外国洋行。
任道远找德国、美国合作是另有深意的。
美国的工业很发达,但横跨太平洋的海运,让美国的工业品在中国竞争不过日本,但任道远准备在挣到第一桶金后,邀请美国企业来中国建厂,让中国逐步向工业国过渡。
德国在一战中战败,背负了巨额战争赔款、国内经济已经接近崩溃,任道远就是因为与施塔赫在痛恨欧美列强的立场一致,两人才会走得很近,而任道远结好德国还有更远的规划。
英法严格控制德国的军工生产,军舰、飞机、坦克都在禁令规定范围内,但德国要是真的放弃军事工业,势必造成人才流失,将来就算想恢复,也会远远落后于英法,德国将永无翻身之日。
中国近乎空白的军事工业,正需要德国这些不能在德国继续从事军工研发、生产的技术人才。
而德国更多的军工配套企业、也将因为失去军工订单,企业陷于困顿,让这些企业来中国发展,等于是帮助德国保留了将来恢复军事工业的种子,所以任道远与德国大使相谈甚欢,毕竟这是对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
任道远告辞时,德国大使用“我的朋友”来称呼他了。
第八节 贿选
1923年6月7日,北京数百名军警到黎元洪的总统府索饷。
8日,北京“万人国民大会”要求黎元洪下野。
9日,北京警察罢岗、黎元洪家被断水、断电。
10日,千余人包围黎宅,高呼“总统退位”。
11日,北京千余军警闯入黎元洪宅邸闹事。
12日,冯大帅、王怀庆挎着腰刀闯进总统府、向黎元洪递交辞呈,表明他们不再对北京的治安、总统府的安全负责,冯大帅是曹锟玩弄“帝王术”、刻意扶植起来对抗吴佩孚的绝对亲信,王怀庆是吴佩孚的义兄,他这个京畿卫戍司令跟来,说明吴佩孚已经完全妥协、不再阻止曹锟“篡位”了。
13日,黎元洪见大势已去,于是连发几道命令:任免国务员、裁撤巡阅使、声讨政变操纵之幕后黑手、以及“本大总统在京不能自由行驶职权,定于本日移津”的通电。
下午,黎元洪携眷离京赴津,但在天津火车站,直隶省长王承斌竟然劫车夺印,又上演了一出举国震惊的闹剧。
这一切都是曹辊为自己上登总统宝座而设计的阴谋,曹锟认为张学良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威胁,自觉统治已稳,便策划踢开黎元洪,欲谋自己上台,曹辊为此导演了一幕又一幕闹剧。
两个月后,曹锟以5000元一票的价格收买议员,“当选”中华民国大总统。
吴佩孚也表达了支持的态度,按照宋大霈的提议,定威军还给曹锟筹集了20万元“助选经费”,任道远此时没有公职,所以他不需要表态支持曹锟。
不仅中华民国的历史进程还在惯性下、滑向原来的轨迹,世界历史亦然。
第九节 慕尼黑啤酒馆
德国。
1923年1月11日,法国和比利时两国派出10万名军队、占领了德国重要的工矿地区鲁尔,以逼迫德国履行一战战败的赔款义务,鲁尔危机导致德国经济崩溃、政局动荡,巴伐利亚邦与中央政府矛盾尖锐。
小胡子取得了纳粹党领导权后,公开进行反对德国政府的活动。
1923年8月8日,巴伐利亚邦长官卡尔在慕尼黑一家啤酒馆发表施政演说,其他巴伐利亚领导人也要参加,小胡子决定带领一批冲锋队员绑架他们,胁迫他们发动暴动。
小胡子率领几百名呐粹党冲锋队队员迅速包围了啤酒馆,小胡子命令一个机枪班守住大门,严禁任何人出入,他爬上一张桌子,掏出手枪朝天棚打了一枪,然后大声对所有的人宣布:
“国民革命已经开始。”
小胡子发动的啤酒馆暴动以失败告终,但他的影响力开始扩大。
第十节 笑里藏刀
南云奈香几次试图对吴佩孚进行色诱失败后,收到大本营参谋本部通过菊机关给她下达的最新命令,离开洛阳前往厦门日本领事馆,她的新目标是福建督军孙传芳。
表面上看,南云奈香是被黑川武雄扇了一巴掌、然后怒斥并“赶走了”她,其实这是南云奈香在洛阳的最后一次表演,就是为了让吴佩孚以为黑川武雄是个有“正义感”的日本“友人”,以便他进一步取得吴佩孚的好感
日本驻洛阳领事馆领事黑川武雄是个真正的中国通,他通过书画与吴佩孚建立起了比较好的关系,因为南云奈香财色诱降的计划彻底失败,黑川武雄只肩负暗杀吴佩孚的任务,所以表面上他极为推崇吴佩孚的文采,取得了吴佩孚的信任。
黑川武雄现在就是找一切机会接近吴佩孚,取得他的完全信任,只等大本营的命令到达,采取他已经制定好的若干刺杀计划之一,杀死吴佩孚,让直系军队群龙无首,以配合日军的军事行动。
笑里藏刀,说的正是黑川武雄,他不仅对吴佩孚毕恭毕敬,还让他老婆故意讨好吴佩孚的夫人张佩兰,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那最后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