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远不知道,南云奈香让花槑色诱专列司机未遂,但佐佐木苍优色诱天津火车站一位调度,从他那里拿到了专列的行车图,一场针对任道远的刺杀阴谋已经制定好了。
专列在丰台火车站加煤加水的时候,王小峰带领一部分官兵下车护卫列车,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女道士朝他翩翩走来,原来是在饭店给任道远送信的那个女道士,她说有急事儿要见任道远,但她这次显得很紧张,不像那天那么从容。
王小峰听柳玉茱说过这个女道士送信示警的事情,但他还是没有同意让她上车,因为警卫营没有女兵、不方便对她搜身,这个站台不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的,王小峰还是觉得小心点儿好。
听王小峰说他要代转信件,佐佐木苍优假装着急、一定要面交信件,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因为南云奈香在她身上绑了两枚拉线手榴弹,拉火绳加长、拉环就在道袍左臂宽大的袖子内,她逼她与任道远同归于尽。
最后,佐佐木苍优假装不情愿的样子,朝王小峰打一稽首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将南云奈香写的信、双手递给了王小峰,只说是掌门师兄命她在此等候任道远,事情都在信上了。
王小峰问青年女道士在何处修道、道号为何,女道士仅仅是单手作揖、说了句:
“度人无量天尊!
贫道只是替掌门师兄给任将军送此信,其他一概不知,贫道告辞了。”
青年女道士说完就转身离开,王小峰也不便阻拦,只得任由她离去。
远处一棵大树上,一名忍者正用望远镜观察王小峰,看清他上了第五节车厢后,他赶忙滑下来、去向佐佐木苍优报告,他是她的助手,也是监视她是否能混上车的监督。
王小峰上车后,走到最后一节车厢,这里才是任道远所坐的车厢。
任道远拿到信件后、展开信笺一看,果然还是那清新隽绣的隶书笔迹,信笺上还有若有似无的淡淡花香,看来还是与上次同一人写的此信:
风未起时水无波,船到漯河有暗礁;天机难测机未明,请君勿往陌路行。
这次警示的意味更重、更明显,虽然信中没有明说危机来自何方,但已经再明显不过的是在提示此行会出意外。
这位神秘女道长接连两次示警,却又没有明示,任道远虽然不信自然道道法,可也不免对此将信将疑。
有些江湖术士最擅长这种心理术、好叫人迷信于他,况且对方还是位年纪不会太大的女道长,任道远不认为她能有未卜先知的道行,他决定继续前行。
列车再次启动、缓缓驶离了丰台火车站。
躲在暗处的佐佐木苍优望着远去的列车,转身去车站站长室,借用电话打了一个长途,只说了一句话:
“专列准点发车了,七节车厢、第五节。”
任道远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针对他的、精心设计的阴谋中,因为策划这个阴谋的是个日本女间谍南云奈香,这在自然道法中、也被归于桃花煞。
时间回到昨天。
1925年4月10日,磁县。
列车缓缓驶入磁县火车站,四名穿着西装的男子早早就候在站台上了,从二等车厢下来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她似乎是不想让人看清她的面目,所以低垂着头、快步走向出站口,四名男子匆忙跟了过去。
火车站外停着一驾马车,女人匆匆登上马车后,四个男子分别站在马车轿厢左右的踏板上,一手牢牢抓住轿厢顶上的把手,驭手驾车快速离开了火车站。
磁县。
一座很大的宅院内,这是斋藤商社的分社,一间日式客厅内,一群日本人正在策划针对任道远的暗杀计划。
“……,所以我们有把握在滏阳河铁路桥,制造一起列车脱轨、坠河的‘事故’,或是利用那个弯道上,铁路路轨内侧与外侧的倾斜度,搞一次‘皇姑屯’式的爆炸。”一个把背挺的笔直的中年男子,仰望着坐在上首的女人说道,他是日本驻华大使馆的一名武官鹿毛寿夫,号称爆破专家,炸毁滏阳河铁路桥、刺杀任道远,就是他选的址。
此时的女人早就脱掉了外面的披风,此刻,她换了一身紫色的华丽和服,她正是负责刺杀行动的菊机关间谍南云奈香,由于她的这个“四杀”计划是日本大本营参谋本部批准的,所以调配给她的资源更加丰富了,鹿毛寿夫和他的助手、以及一个小队的日军带着炸药前来参加刺杀计划。
“列车脱轨、坠河,‘皇姑屯’式爆炸?
哪一个有100%的把握、致任道远于死地?
河本大作用了两百公斤tNt炸药,最后还是靠海军军医的手术刀、才结果了张作霖的性命,这里不是东北,你带来了多少炸药,又怎么安装到铁路桥下?”南云奈香又接到了石原莞尔的电报,叮嘱她一定要杀死任道远,川军参战,东南五省联军已经士气低落了。
“事实上,彻底炸垮滏阳河铁路桥、我们带的炸药是不够的,能精确找到任道远所乘坐的车厢,让他负伤难行,我们再进行突袭,一定能杀死他的。”鹿毛寿夫解释道。
“可任道远的卫兵是整整一个营,我们的武器太差,假如……”儿玉大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假如?假如任道远在浴缸里呛了一口水、会不会淹死在浴缸里?”斋藤平太揶揄道。
“八嘎!……”儿玉大雄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
“我们累死累活的扒铁路,你们在廊坊却一枪没放!”荒畑洋斜眼看着儿玉大雄说道。
“你们挡住中国人的海军陆战队了么?”北原阳太与儿玉大雄站到了一边。
“你们怎么不在……”斋藤平太的话也被打断了。
“都给我闭嘴!”南云奈香厉声说道,这些人说是来配合她行动的,可黑龙会、儿玉家族在日本军政界的根基雄厚,他们的间谍组织也更庞大,原本他们一直看不起菊机关,这次让他们服从南云奈香的命令做事,他们心中自然不情愿,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演戏给南云奈香看的。
南云奈香毕竟做了多年间谍,反应还是很快的,对日本“官场文化”的真谛、也是了然于胸,在日本官场、甚至是职场,最难做的是“管”、最好做的是“官”。
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那就得事事皆“管”,让手下去解决问题、则只需要做“官”, 南云奈香用倨傲目光扫视了一下斋藤平太、儿玉大雄、荒畑洋、北原阳太,然后慢慢说道:
“帝国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支那,惟欲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满蒙。
然我帝国10万精锐居然在满洲折戟,罪魁祸首就是这个任道远!
现在,阻拦帝国征服东南五省之最大绊脚石、依旧就是任道远!
天皇陛下为此殚思极虑、寝食不安,这才让大本营参谋本部特高课发表训令、执行这次行动,尔等不思报效皇恩,却这里逞口舌之利、相互攻讦。
既然这样,我会给参谋本部复电,请他们收回成命,你们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菊机关的人、虽然实力单薄,功成固无把握、玉碎却有决心!”
斋藤平太、儿玉大雄、荒畑洋在自己的特务机关里,都算是“一方诸侯”了,南云奈香这种还要亲自执行具体行动任务的间谍、平时想求见他们都难,但现在,南云奈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说的又是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斋藤平太、儿玉大雄、荒畑洋当然知道,真要就这么被南云奈香打发走,畏敌、怯懦、不敬等标签会陆陆续续贴到他们头上,这辈子想再往上爬的路就算被堵死了,说不定还会被大本营参谋本部责罚。
斋藤平太、儿玉大雄、荒畑洋,都赶忙假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给南云奈香赔罪,表示一切都听她的命令,南云奈香让他们把带到磁县的人手、武器情况,全盘交出来统一调度。
斋藤平太赶忙像献宝一样把黑龙会的情况和盘托出,为了配合南云奈香的行动计划,黑龙会在京津、直隶的日本浪人、间谍、忍者共375人,已经来到硖磁县待命,武器为手枪279枝、长枪62条、轻机枪一挺、以及手雷若干。
斋藤平太恭恭敬敬的双手把名册递给了南云奈香。
儿玉大雄默不作声的把一份57人的名单交给了南云奈香,他的手下都是短枪。
儿玉大雄是“高贵的海军”出身,原本是很抵触参加这类行动的,可对“儿玉机关”来说、又不能不参加这次行动,因为这是大本营参谋本部下达的命令,参与与否、就成了态度问题,偏偏“儿玉机关”最看不上在日租借寻衅滋事的日本浪人,以及贼眉鼠眼的忍者,以至于“儿玉机关”的外围人员极少。
黑龙会派来387人,其中至少260人都是其豢养的日本浪人,全死了、对黑龙会也不至于伤筋动骨,斋藤平太根本没动斋藤商社一个人。
儿玉大雄带来的可全部都是高级间谍,其中有11人早就以“中国人”的身份潜伏在北京、天津了,这次可以说把上海“儿玉机关”的家底儿都带出来了。
青木公馆与儿玉机关类似,但他们没有那么清高,豢养的外围组织更杂,这次“四杀行动” 荒畑洋有了充分时间做准备,他带来的间谍并不多,但他带来的人数却是最多的,足足有600人,这其中最多的是鲁东南的一股土匪、有473人枪,其他都是青木公馆的眼线,荒畑洋才不在乎这些中国败类的死活呢。
南云奈香看着三份名单、一丝得意的笑意一闪而过,菊机关交给她的秘密任务,组建菊机关上海分部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一半了,因为日本在直隶、京津的间谍、大都聚集到了磁县,面对的是正规军,他们肯定会死伤惨重的,她可不知道名册上的吉椿毅士、其实是土匪王狗蛋。
南云奈香认为,她未来再在北京或是天津创办菊机关北方间谍组织,受到日本其他间谍组织阻挠的概率、就会非常低的。
“斋藤君、荒畑君、儿玉君,请过来看地图!
磁县这里有个保安团、约有350人枪,就算战斗力再差、可毕竟是一股我们不得不防备的军事力量,所以,我们采取行动的地点,只能是这里----滏阳河铁路桥。
只要我们炸毁滏阳河铁路桥、就算炸不死任道远,也能逼停任道远的专列,然后菊机关特工立即炸毁讲武城村旁边的铁道、就地阻挡任道远北逃,任道远的专列将会被困在这个狭小的地域里。
你们看,讲武城村既可以阻挡任道远北逃、还能阻击阻击磁县保安团前来增援,这里的东西都农
田、此时麦苗已经挺高了,便于黑龙会和青木公馆的人隐藏、两面夹击任道远的专列,儿玉机关负责守滏阳河铁路桥南面。
你们看怎么样?”南云奈香指着地图得意的答道。
“南云小姐!
我……任道远随行的可是有一个警卫连的官兵,那可是从他最精锐的定威军中精选的精兵,而且武器装备极为精良,我、我和我的手下几乎全部都是手枪,手雷也极为有限,让我们守滏阳河铁路桥……”儿玉大雄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谁都知道,是说南云奈香让他的人去白白送死。
“是啊!南云小姐!
我们的人也只有极少数是军人出身,搞个暗杀、在街头使用冷兵器……这、这才是我们的强项,虽然我们的人、数量比任道远的卫队多,可……可真打起来……”荒畑洋也赶忙诉苦道。
“南云小姐!
万一爆破没对列车造成重大伤害,我们藏在距离铁路那么近的麦田里,岂不是成了定威军的活靶子?”斋藤平太表面恭顺、实则也同样提出了异议,黑龙会的人打个冷枪还行,你可好,居然像正规军那样要打伏击战,就算偷袭得手,一旦任道远的卫队摆开阵势,那还是实力碾压呀。
“我们不是怕死,只是怕影响了南云小姐计划的实施。”儿玉大雄接着说道。
“就是就是!
为了的大日本帝国、我们万死不辞!
可是,我们真没把握挡住任道远卫队的反击。”斋藤平太接着说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日租界内欺负中国老百姓,面对中国正规军、那是躲开最好。
“我们菊机关人手最少、武器最差,单独承担了阻击任道远北逃的断后行动,怎么你们就不能各自独挡一面呢?
是不能?还是不愿?亦或是……不敢?”南云奈香轻飘飘的说道,但这话很是诛心,斋藤平太、荒畑洋、儿玉大雄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不能、不愿、或不敢,可他们真的不愿白白前去送死、又找不出能放上桌面的借口。
斋藤平太、荒畑洋、儿玉大雄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知道这时候必须团结起来应对南云奈香,否则不仅会成了她的炮灰,他们就算全都被中国军队打死、还会被视为帝国罪人,三人不约而同的提笔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折好、双手呈给了南云奈香。
南云奈香打开纸条一看、心中得意的笑了,前些天她隐晦的提出这些条件,斋藤平太、荒畑洋、儿玉大雄都假装听不明白,现在三人都学乖了,斋藤平太答应把天津日租界内,黑龙会的一处房产《桂离庵》送给南云奈香。
儿玉大雄一样知道菊机关早就想踏足京津了,这时为了保命,他献给南云奈香一家开在天津法租界内的《绫の语》日料店。
荒畑洋除了提供一座北京城内的四合院,还送给她20名北京的眼线、只要他们有命活着回去。
这样,南云奈香不用花一日円,就帮菊机关在北方成立分支机构解决了房产问题,最少在菊机关内部她已经立下大功了,南云奈香希望自己能被任命为北方分部的首任机关长,这样,她就能从执行任务的间谍、变成间谍组织的头目,由“管”变成“官”,至少是不用餐风露宿、以命相搏了。
南云奈香把三张纸条收好,换上一副笑脸说道:
“斋藤君、荒畑君、儿玉君对菊机关的大力支持,我会如实报告给明石机关长的。
你们以前都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怎么构筑‘防御工事’,所以才会有那种担心,我原来是准备把任务分派好了、再告诉你们怎么‘修筑工事’的,既然这样、我就先……
斋藤君、荒畑君、儿玉君、北原君。
……
你们认为这样布置,能不能挡住中国军队的进攻呢?”
“吆西!大大滴好!”
“南云小姐不愧是帝国之花!”
“那就请几位按照刚才的部署,各自回去准备吧,祝你们马到成功!”
“嗨!”
四个特务头子走后,南云奈香换上娇媚的笑容、过来偎在了鹿毛寿夫的怀里,昨晚她就已经“征服”了他,南云奈香懂什么战术、修筑工事、排兵布阵呀,这一切都是鹿毛寿夫做的。
鹿毛寿夫在后半夜离开了磁县,带着助手和日本兵前往滏阳河铁路桥铺设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