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谢恩
“皇爷，巨鹿伯、驸马都尉井源求见。”殿外，响起了侯宝的声音。
“让他到偏殿等着。”朱祁镇道。
“三叔，你是不是在怨恨侄儿改了你的封地？”朱祁镇道。
朱瞻墉身子一抖，赶紧又匍匐在地：“臣万万不敢怨恨皇上。”
“真的？”朱祁镇毫无形象的蹲下，侧头对着朱瞻墉笑问。
朱瞻墉屁股撅的更高，额头上的冷汗啪嗒啪嗒的往下流：“皇上，臣说的是真心话啊，臣和大哥都是母后所出，一母同胞，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忝为皇上的亲叔叔，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一家人怎能如此猜忌。”
“皇上，我大明皇家一向是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况且…况且…”朱瞻墉忍着后背的剧痛，锃亮的金砖上已经被汗水湿了一片。
“况且什么？”朱祁镇又问。
“况且臣的命都是皇上救的，臣怎敢再因这事徒增烦恼？”朱瞻墉说到此处，已经是哽咽抽泣了。
朱祁镇这才站起身，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腿，笑道：“三叔，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给侄儿上折子就可以，”
说着，又弯腰将朱瞻墉亲自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三叔，皇祖母年纪大了，这些琐碎事以后就不要麻烦她老人家了，她老人家生儿育女操劳了一辈子，到老了，咱们这些做儿孙的要懂事才行，你说是不是，三叔。！”
朱瞻墉又是身子一抖：“是是是，皇上说的对，是臣不孝，臣这就去仁寿宫向母后请罪。”
朱祁镇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去吧，皇祖母在御花园。”
“臣告退！”
朱瞻墉走后，井源在侯宝的引领下，走进了御书房。
一番行礼后，井源低着头规规矩矩的垂首站在一旁，等着皇帝开口。
“不是刚出宫吗？怎么又回来了？”朱祁镇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手中的奏折。
“臣是来谢恩的。”井源道。
“谢恩？谢什么恩？”朱祁镇放下一本奏折，又拿起一本问道。
“臣兵败大宁，丧师辱国，皇上您一句重话都没有，还只降了臣的爵位，又给臣安排了新的差事，臣铭感五内，羞愧难当。”井源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
“皇上，臣…臣愧对您啊，愧对死难的将士们，臣死罪啊！”井源大哭。
见井源哭的情真意切，朱祁镇只好放下手中的奏折，柔声道：“大宁的事也不能全怪到你的身上，你的战报朕是看过的，战略战术的安排可以说近乎完美，没有明显错漏，只不过这次是着了小人的道而已。”
说到这，井源更是不能自已，这两天在宫里，他想找机会好好和皇帝解释解释，可皇帝似乎是有意冷落他，仅仅只是让太监给他宣读了降爵位的圣旨，然后就不再搭理他，他是既害怕又自责。
“好了，说是来谢恩的，你倒是哭上了，起来说正事儿吧。”朱祁镇道。
“谢皇上。”井源抽泣着站起身，擦了眼泪，从袖中拿出了那枚鹅卵石，看了看皇帝道：“臣回去之后思来想去，想通了，臣愿意为陛下做这枚石子。”
朱祁镇先是有些惊讶，而后揶揄的笑道：“是大姑帮你想通的吧。”
井源面色一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解释道：“臣……臣脑子笨，朝堂上的事儿，臣确实……嘿嘿，您是知道的，臣一直想沙场建功。不过现在皇上需要臣做这个投石问路的石子，臣定然为皇上鞠躬尽瘁。”
“嗯，你能说出投石问路这四个字，朕很欣慰。”朱祁镇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深吸了几口气后又道：“朝政繁杂，朕不得不如此处置，你能明白吗？”
“臣明白。”井源道。
“那就说说，到任后该怎么办？”朱祁镇指了指旁边的锦凳。
井源躬身行礼，半个屁股坐下，想了想道：“臣想着先摸清楚他们的底，然后将水搅浑，皇上您则浑水摸鱼。”
朱祁镇一笑，暗道：“谁说他他笨，这不就上道了吗！”
“光把水搅浑还不够，”朱祁镇砸吧一下嘴，“还要把握好平衡，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独大，如此才能保持朝廷的稳定和活力。”
“臣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朱祁镇加重语气。
“是。”
“朕看第一批的培训官员就从河南山东两地选拔吧。”
井源暗自思忖着皇帝话里的意思，从河南山东选拔，而不是从文风昌盛的江南等地选拔，看来皇帝是有意要清理江南一系的官员啊，这些官员培训结束后，势必要被重用，数年后这些人必将成长为铁杆帝党，到那时皇帝再推行任何新政，肯定毫无阻力。
“再有，朕再给你一个任务，你留意着从第一批的官员培训的官员中选拔出一些志虑忠纯、精明强干的官员，他们结业后直接充入六部。”朱祁镇又道。
“臣记下了。”井源站起身郑重行礼道。
“这次培训的主要内容朕已交代给了王崇古了，明日朝会后，你去教化部找他，他会告诉你的。”
“是。”
一刻钟后。
井源默默地走出了乾清宫，在出午门前，前头引路的小太监将一个黑色的玉牌塞给了井源。
“伯爷，皇爷说了，凭此玉牌可在任何时辰都可面圣。”小太监说完，再次低着头，转身向宫内走去。
井源看了看手中的黑玉牌，将它放进怀里，径自出了午门。
井源走后，朱祁镇换了身素衣，出了乾清宫，只带着侯宝朝后宫而去。
侯宝在前引领着自己的主子，在宫墙内七拐八绕，直到一处近乎荒废的院落前才停下。
“主子，到了。”侯宝退到一侧，恭敬中带着畏惧。
朱祁镇看了看斑驳的红漆朱门道：“开门吧。”
得到允许，侯宝上前，将大门上的铜环用力一拉，院内隐约传来了一阵铜铃声，随后一阵脚步后，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体壮硕的中年太监，不过当他见到侯宝时，赶紧跪下：“奴婢见过侯公公。”
侯宝脸色一变，手中拂尘一抖，怒喝道：“不长眼的东西，主子面前你敢跪咱家！”
中年太监更是畏惧的不行，赶紧又朝着朱祁镇道：“奴婢该死，奴婢……”
“前头带路。”朱祁镇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句话，走进了小院内。